人間陽光燦爛,冥界卻始終沒有光。
或許是因為剛剛精力消耗過度,也或許是因為冥界光線不好,喻清偏頭時,看見了穆遠之慘白的臉色。
“你……”喻清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你還好吧?”
看穆遠之這樣子,總給喻清一種這人會隨時去世的感覺。
“還好。”穆遠之按了按額角,他就是覺得有些累,而且不是身體上的累。
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消耗。
喻清也沒安慰過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空氣中隱隱彌漫著一個名為尷尬的東西,喻清跟著穆遠之走了兩步,又幹巴巴地問道:“你對那個沐醫生,有印象嗎?”
他還是覺得,穆遠之的身份和那個沐醫生脫不了幹係。
“我有什麼印象?”穆遠之微微側了下頭,將完美的下頜線呈現在喻清麵前,“我不認識他。”
喻清盯著穆遠之的臉看了兩分鍾,又別過了頭,“可你們長得像,而且…你今天用的那個陣法,也不是普通人會的。”
那可是天師一族的秘法。
斷子絕孫都不外傳的那種。
“我隻是以前看到過那方麵的書。”穆遠之淡淡說道:“腦補太多也是一種病。”
喻清感覺自己又被內涵了,他哼了一聲,加快了腳步走到穆遠之前麵。從穆遠之身邊路過的時候,還十分用肩膀撞了那人一下。
可以說是很小心眼了。
穆遠之挑了挑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有些無奈地搖了下頭。
“活了幾千年還這麼幼稚。”
也虧得喻清實力不俗外加懶,不然很容易被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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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清把顧小言從小袋子裏放出來的時候,顧小言已經醒了。
“這裏是?”顧小言的記憶從自己自殺的那一刻就停止了,眼下有些懵圈,“這裏是陰曹地府嗎?”
喻清點了下頭,盡職盡責地科普起了流程,“現在距離你過奈何橋還有一個小時,你可以欣賞一下這裏的風景。”
顧小言看了看這散發著幽深綠光的四周,並不知道它和風景這兩個字有什麼關係。
“當然,如果你想看看你人間的親朋好友,也是可以的。”
人死以後,最放不下的就是生前事。
“我…”顧小言微微張了下口,欲言又止。
他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道:“我想…看看我爸媽。”
雖然他心裏卻是對父母有諸多怨念,他討厭顧母的蠻橫無理□□獨斷,也討厭顧父的不作為,但他已經死了。
好像曾經受過的種種苦難,現在都可以一筆勾銷了。
“確定嗎?”喻清戳了戳腳邊的彼岸花,模樣有些不正經,“我勸你提前做個心理準備。”
顧小言隻以為喻清說的是顧父顧母發現他死了情緒崩潰,於是淡淡地說道:“沒事,我很堅強的。”
如果不是好多件讓他崩潰的事情疊在一起,他根本不會自/殺。
喻清看了顧小言一眼,沒再多說什麼。
他朝著水鏡揮了揮手,原本印著兩人倒影的水麵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等它恢複平靜以後,映出了顧堂的影子。
人類不信鬼神,而冥界的規矩也是如此。之前發生的種種不合常理的記憶都被抹了去,顧堂隻會以為自己的兒子自/殺,妻子受不了打擊跟著去了。
在水鏡裏顧小言隻看到了顧堂的影子。
顧家的房子向陽,隻要不是陰雨天,光線一般都很好。可現在,這房子裏卻陰沉沉的。
顧小言眨了眨眼睛,看到了顧堂腳邊一排的酒瓶時,皺了下眉,“怎麼喝這麼多…我媽呢?怎麼也不管管?”
這酒瓶都快能召喚龍珠了,再喝下去怕不是得酒精中毒。
“都走了……”顧堂坐在地上,背靠在沙發邊。他握著酒瓶,閉眼笑了一下,“都走了,留我一個人。”
生活的支柱突然倒塌,顧堂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顧小言聽到這話愣了一下,他偏過頭看向喻清,問道:“什麼叫…都走了?”
他自/殺了,他媽呢?
“你確定想知道?”喻清話音剛落,穆遠之就從一旁走了過來。
喻清眼珠子轉了轉,順勢把穆遠之推到了顧小言麵前,說:“想知道什麼就問他。”
解釋真相什麼的,最麻煩了。
萬一顧小言一個繃不住哭了,就更麻煩了。
喻清想了想那個畫麵,捂著嘴偷偷笑了一聲,心想他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而被當擋箭牌的穆遠之剛想拒絕,結果就被顧小言抓住了衣角。
“我媽媽…她怎麼了?”顧小言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他怎麼都不想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