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穀裏繞了幾天,總算走出林子。團子已經累得不行,直接在路邊大石頭上四仰八叉癱著。
“主人,你要去哪裏啊?”
被呼喚之人沒有任何回應,蒙著眼卻步伐平穩地往前,團子隻好又爬起來跟上。
他們所在的山穀離魔域很遠,詹月白試著畫了傳送陣,但魔域四周的陣點不知道被誰毀去,最近的陣點他也不知道在哪裏。
崖底死去修士的隨身之物他都翻找過一遍,沒什麼有價值的靈器,倒是撿了些靈石和寶玉,還有不少銀兩。
沒有輔助遠行的靈器,比如縮地尺或禦空船,詹月白也不會禦劍,已是大乘期的他竟然隻能徒步。
團子撅著嘴跟在他身後,本來還想抱怨幾句。看到詹月白冷若冰霜的臉,又不敢說話了。
兩個人安靜行進許久,直到聽見身後“噠噠”馬蹄聲和車輪聲。
馬車上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正好掀開窗簾,看到衣衫襤褸的二人。
一位垂髫孩童,一位白發老人,在此荒郊野外,他不由得心生憐憫。
“這位老”爺爺還沒喊出口,詹月白回了頭。蒙眼黑布之下是清秀俊美的麵龐,讓人更想知道眼睛會多驚人。隻是分明溫和的麵相,緊閉的薄唇卻帶了點冷淡。
他感覺到一股寒意爬上後背,立馬改口:“這位公子若不嫌棄,可願共乘?”
詹月白微點頭,沒有任何猶豫,拎著團子上馬車。
那人還想扶一下,驚訝於詹月白並不像眼盲之人。正打算收回手,詹月白恰到好處趔趄一下,團子被扔到他手裏。
團子生得粉飾雕琢,讓他愛不釋手捏了捏臉。團子漂亮的桃花眼好奇看著那人,很好地扮演一個天真懵懂小孩,咯咯笑起來。
詹月白:“……”沒想到是個人精。
“這小孩好生可愛,叫什麼?”
很可愛?小魔物還挺會迷惑人。詹月白思躇片刻:“團子。”
團子:“……”主人你不要敷衍啊喂!
低沉的聲音略有些沙啞,又像是帶了細小的鉤子撞來撞去。不過聽起來也很年輕,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頭發全白。那小少年繼續道:
“團子這個名字也很可愛。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在下賀詠思。”
聽到這個名字詹月白微怔,迅速回複:“賀公子好,在下吳涯。”
賀詠思:“吳公子好,冒昧問一句,這孩子和你?”
“阿爹,我們什麼時候能見到阿娘啊?這位大哥哥能幫忙嘛!”團子轉頭朝著詹月白眨眼,雖然詹月白也看不到。
“啊,原來是吳公子的孩子。所尋妻子在何處,在下若能幫得上忙一定幫。”
不知是不是錯覺,賀詠思感覺詹月白的臉有一刻繃得很緊。
“多謝,他娘已經去世。我們隻是想去一趟南邊夜豐鎮,聽說那裏可以治小孩的智障病。”
賀詠思趕緊捂住團子的耳朵,小聲對詹月白略帶責備:“怎麼能當著小孩麵說!”
詹月白伸手把團子抓過來按在身側。
“他知道。”
知道娘已死還是自己是智障?
團子一直傻乎乎的笑,實際上跟詹月白在神識上吵翻了天。不過既然要喊詹月白主人,自然得聽他話,團子隻能含恨屈服。
“夜豐鎮還挺遠,也不太平,吳公子確定要去?”
“嗯。”
“那正好我們順路,可以載你們一程到附近的雲來鎮。”
詹月白本不想多問,還是禮尚往來:“賀公子要去何處?”
“阿爹給我找了個修仙門派,讓我過去拜師學藝,就在雲來鎮附近的寺廟。”賀詠思回道。
“恭喜。”詹月白聽聞沒再繼續追問,問多會暴露,他不想惹麻煩。
上一世見到賀詠思的時候,賀詠思已經快結丹。如今還沒拜入宗門,靈識下賀詠思的身體也無半點靈力波動,還是別去影響他仙途了。
詹月白不再說話,賀詠思則安靜地看書。團子倒是坐不住,在車廂爬來爬去,看什麼都新鮮。詹月白揪住他的後脖頸跟揪一隻貓似的,輕輕道:“安靜。”
明明沒有任何威懾力的一句話,團子卻立馬縮起來,蜷到詹月白旁邊,抓著詹月白衣角當真安靜睡覺去了。
賀詠思從未見過有這樣帶孩子的,不免多打量詹月白幾眼。
隱去魔族氣息的詹月白看起來和普通人無異,因為常年待在不見天日的崖底,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都白得沒有血色。
聽聞夜豐鎮靠近魔域,常年修士駐守,算是修仙界和魔界的邊陲小鎮,並不安穩,這段時間尤其衝突頻發。
吳公子看起來如此孱弱,說不定是為愛妻一夜白頭,還要為孩子的病去冒險。賀詠思不禁唏噓,真是感人肺腑。
馬車晃晃悠悠行進兩個時辰,終於到達雲來鎮。賀詠思非要塞過來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