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3)

她從來都沒真正感受過這社會所圈定的價值觀威力竟有這麼的大?

一種職業代表的正是一種身份,職業是身份高低的表徽,它是區隔人與人之間等級異同的利器?

不,她不這樣認為。

這是一件荒唐至極的事。

隻可惜,沒有人認同她啊!在社會人情的洪流裏,她早已被定位。若想翻案,談何容易?

一波波強大的人言攻擊不斷向她進擊,甚至於校長、學務主任都出麵“關切”她了,她又還能說些什麼?

更可悲的是:她都還沒認真想過自己是否也喜歡高韙昭,輿論壓力卻已讓她喘不過氣來了。

輿論。

真會扼死一個人的靈魂啊!

感情不就是兩人之間的你情我願,為什麼會牽扯出這許多可怕的輿論和阻力?

她不了解。

或許這還不足以言之為可怕,更可怕的事還在後頭。

在風風雨雨中度過兩、三天,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溫明娟倏地奔回家,機車才拐過彎,遠遠的便瞧見爸媽站在對講機前各懷一臉愁容。

什麼風把他們兩老從高雄老家給吹了過來?

溫明娟心中忖度著。

“爸,媽,怎麼來了?”停妥機車。她走到爸媽麵前叫喚他們。

“你這個女孩子……”媽媽想說什麼,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爸爸卻立刻出言製止她。

“有什麼話上樓再說。”爸爸說。

開了門,上了樓梯,沿路溫明娟的一顆心可糾得緊。爸媽一向放心她,來這學校幾年,兩老才一共來了兩回,此番無預警無告知的情況下忽然前來,一定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方才媽媽似乎想罵她什麼,

不好在大庭廣眾前說,想來更是令她不由得擔憂起來。

該不會也為了高韙昭的事前來吧?

可是他們又怎麼會知道的呢?

一顆心懸著七上八下,溫明娟隻覺得頭好痛。

“我說你是怎麼回事?跟那流氓不清不楚的搞在一起。”才一進屋,溫媽媽再也等不及,立即叨了起來,她的口氣很不好,字字句句都是指責,“我們溫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你知不知道啊?”

“我們家即使算不上什麼書香世家,但好歹你爸爸和我一輩子奉公守法,正正當當的做人,又還都是為人師表的,你居然跑去和流氓廝混?成何體統?!”溫媽媽越說越憤怒。

溫爸爸沒說什麼,但臉上的表情卻等同凝重。

“你別說得那麼難聽啊?什麼叫不清不楚的搞在一起?什麼叫廝混?還虧你是個老師。”

也許連日來溫明娟為了這話題已被攪得情緒不佳,這會兒媽媽又是為此大剌剌的來向她興師問罪,她煩透了,不假思索的便予以反駁。

“我和他根本沒什麼,你別亂講。”溫明娟的火氣也不小。

“你瞧瞧!才說你兩句你應了我一大缸子的話。變天了!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就是那個流氓帶壞你的,現在敢這麼頂撞父母。”溫媽媽火了,本來她就一肚子火,沒料到一向乖巧的女兒劈頭第一句話就沒給她好臉色看,於是她的怒氣火上添油,燒得更旺。

“那姓高的流氓不要打什麼如意算盤,我和你爸爸不可能答應你跟他在一起的。我們溫家一向光明正大抬頭挺胸做人,決不允許女兒去當什麼壓寨夫人。”溫媽媽警告她。

“門兒都沒有。”她又重申一次。

溫明娟的頭痛居然夾雜著頭暈此刻不斷襲擊她。

突然,她的頭腦呈現一片空白。

連著三天的心力交瘁,她輸了,徹底的輸了。她寧願被高韙昭誤打一巴掌而暈厥,卻不願選擇被所有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強施壓力而頭昏。她的病還沒好呢,又連著幾天的“奮戰”,她終於不支、眼前泛黑地赫然昏厥過去。

誰能告訴她,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愛是不是不能見容於社會?

一個都還沒開始的愛,是否也將因此而宣告終止?

又究竟是誰強力劃分了這世界,讓它一分為二,二分為多?

爸媽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的,就是不準愛女和高韙昭走在一起。即使溫明娟都暈了過去,媽媽也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張婷玉也下班回到家,媽媽托張婷玉打電話叫林伊檀無論如何過來一趟,溫明娟這才明白,爸媽之所以會知道這事,原來是林伊檀搞的鬼。

林伊檀企圖利用溫明娟的父母來除去高韙昭對他的威脅,所以先下手為強,搬來這兩位天大的救兵。

爸媽的意思十分明確,他們認同的是林伊檀。對他,兩老語重心長的委托,要他好好照顧溫明娟。

把女兒央托給林伊檀之後兩老才摸著夜色回高雄去。臨走前還不忘以斷絕母女關係做為要脅,誓死也不願溫明娟與高韙昭再有任何的瓜葛。

躺臥在床上,溫明娟虛脫的身體不聽使喚。張婷玉包來了便當她一口也吃不下。她的頭一直持續疼痛,但卻遠遠比不上她內心的沉痛。

猛烈的咳了一陣。林伊檀坐在她的床沿,想替她拍拍背什麼的,卻被溫明娟硬生生拒絕。

“你不要這樣子。”溫明娟冷冷的說,“我不愛你。你又何苦這麼放不下?”

“你可以嚐試多發掘我的好處。”林伊檀想說什麼,立即被溫明娟打斷。

“愛情是不能勉強的,不要以為找來我爸媽就能改變什麼。我好累了你明不明白?我都這麼累了,難道你還樂此不疲?”

“可是……”

“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但是,你和我的感情卻沒有交集,今天不管有沒有高韙昭這個人都是一樣的。就算我不能跟高韙昭在一起,但那也絕不表示我就會愛上你,或甚至於跟你在一起,你到底懂不懂?”

“為什麼?”林伊檀的麵色如土,看起來有些狼狽。“你寧可喜歡高韙昭,對我卻不屑一顧。那個流氓有什麼好?他又能帶給你什麼?說不定他隻是在玩弄你的感情而已。那種人你也信?”

“都說了,這根本不關他的事。我對你並沒有感情,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可能會有。”溫明娟疲憊的說著,她的頭又開始昏了。

“未來的事是很難說的,你應該給我機會,也許有一天你會感受到我的好。”林伊檀仍企圖爭取什麼。

“不!”溫明娟別過頭去,她的頭越來越昏。

特別是耳邊繼續接受林伊檀的絮聒。

“你走吧。”她終於下了逐客令。“我頭暈,想休息了。”

呆坐了好一會兒,林伊檀的臉色由青轉白,再由白轉為慘淡。溫明娟話挑明白了說,今天起,她似乎不再給他苟延殘喘的希望。

他突然覺得胸口好悶。

一年來,他的希望就在此時煙消雲散了嗎?

曾那麼用心的去關愛嗬護溫明娟,她卻視而不見?

就連女孩子的父母都支持的優勢下,他仍然敗陣下來。

他,好不甘心。

雖說如此,但除了黯淡的離開了溫明娟的住處,他又能夠挽回什麼?

就在林伊檀才離開大約十幾分鍾,對講機的鈴聲赫然響起。張婷玉跑了過去接起話筒,原本她還以為是林伊檀忘了什麼東西,倒沒料著是一個陌生的男聲。

“請問溫明娟在嗎?”他問。

“你是?”張婷玉疑惑著,這時刻哪來的男人找明娟?

“對不起!我是高韙昭。”他回答。

高韙昭?

張婷玉一驚,這實在非同小可。才剛因為這個家夥鬧了一次世界大戰,這個罪魁禍首居然就來了?難不成他和明娟之間真是存在著那微妙的心電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