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鈺戴著重重的黑框眼鏡，蒼白的臉頰隱在細碎的劉海之下，坐在最後一排的位置，顯得沉默而安靜。
他低頭斂著眉，麵前的書卻沒有翻動一頁。
“誒，聽說你喜歡我啊。”一支筆敲到他腦袋上，男生好聽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何鈺的身體小小的顫抖了一下，緊接著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緊接著馬上搖了搖頭，慌亂又無措。
李來笑得不行，把校服拉鏈一拉，拍了拍何鈺的背，“今天後門小巷子，我等你。”
何鈺當然去了，即使他可能會被人稱做變態，大家都疏遠冷落他，可他還是想去。因為這是為數不多的能給他帶來陽光的人，他無法自拔的陷入進去，就算是懸崖，他也想不顧一切的試試。
背著單肩書包，斜倚在牆上的男生，渾身像有光，瘦長的身形骨架分明，看到何鈺的到來，李來朝他笑笑，從包裏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角點燃了。深吸一口，吐出一個煙圈，這才抬眸看向他。
“抽過煙麼？”
何鈺捏緊了背包帶子，“沒……”
“過來。”李來把煙夾在食指和中指間，往牆上彈了彈煙灰。
何鈺走近了些，仍舊是低著頭。
李來把濕了的那截煙頭，塞進他嘴裏，低低勸道：“吸一口試試。”
聲音帶了些蠱惑的力量，一向乖乖好學生的何鈺鬼使神差地用力吸了一口，被煙嗆得直流淚。
李來立馬跳了開來，指著他狼狽的樣子笑彎了腰。何鈺喜歡看他笑，他一笑，他也跟著笑，笑著笑著李來嫌棄的撇開眼，“你這樣子也太憨了吧。”
何鈺頓時不吱聲了，嘴巴抿得緊緊的。
李來這性子著實不討人喜歡，笑嘻嘻的既不尊重人也沒個正形，但偏偏給何鈺那塊陰暗的角落投了片光，讓何鈺對他死心塌地的，說什麼也不肯移開半分視線。
何鈺總以為，抓住了李來，就抓住了光。但他不知道，這光才是徹底把他拉入最深淵的罪魁禍首。
天空晴得剛剛好，下了好幾天的雨，今天總算是停下來了，體育課也如期進行。
寬大的運動服，穿在何鈺身上，怎麼看怎麼奇怪。過於偏大的碼數，顯得他整個人鬆鬆垮垮的，露出大半白皙的脖頸和過分細瘦蒼白的手臂，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
跑完1000體測之後，他坐在地上累得直喘氣，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點紅，虛虛地冒著微汗。
相比而言，李來是最先跑完的。餘光裏瞟到一旁的何鈺，於是丟下手裏的礦泉水瓶，拿了塊毛巾過去。
“來，我給你擦汗。”說著，李來就一把扯下了何鈺未曾離過身的眼鏡框，裝模作樣地要給他擦汗。
何鈺失去眼鏡的幫助，眼前的視線變得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隻好輕聲哀求：“李來，把眼鏡還給我。”
“不還，你先說個實話給我聽聽。”李來轉著手裏的鏡框架，語氣惡劣，“我再考慮還不還給你。”
何鈺剛才一時激動，站起來太快，臉上有點氣色不勻，喘氣的聲音也更大，他努力平了平呼吸，“好……”
“你真的喜歡我啊？”
何鈺臉色又紅了，借著模糊的看不清的視線，大著膽子看向李來的身影，輕輕點了點頭。
料想當中的嘲笑並沒有出現，李來反倒朝他笑了笑，那笑容如沐春風般，“好巧，我也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