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接下那杯酒開始,那道視線就一直緊跟著他,存在感無比強烈,似乎絲毫不懼怕被他發現。
但事情緊迫,絕不能再耽擱下去,黑貓行動暴露之後,第一個被抓的人一定是他。
此次宴會的最終目的就是抓到內鬼,而段祁就是那隱藏在這黑色深海之下將近七年的人,
段祁心中滑過百般念頭,低頭抿了一口紅酒,謹慎地將其抵在舌下,並未吞咽。然後自如地偏過頭,對著視線的來處,投以一個淺淺的微笑。
模樣淡定自然,不慌不忙,但誰知道他拿杯子的手都顫抖得不行了呢。
和賓客寒暄幾句後,段祁才找了個去洗手間的借口,加快腳步離開宴客廳。
步伐沉穩,麵上的表情也沒有露出任何馬腳,但背上的冷汗,卻實實在在的告訴他,這次所承擔極大的危險性,自己也並沒有表麵上的淡定。
如果逃不走,那就隻能是死。
樓下的士兵皆攬著一杆□□,神情嚴肅地四處巡邏。
唯有洗手間的那扇窗戶外,守衛的士兵最少,防衛也最為稀薄。
眼看就要接近那扇窗了,身後的腳步聲卻突然清晰起來,明明白白是奔著他來的,一步一步,踏在他心坎上。
知道再也難以避開,段祁鎮定地扭過頭,卻對上一張豔麗得囂張至極的臉,但慌亂的心莫名鬆了一口氣,“戚少爺,有事?”
“沒什麼事。”戚絕手裏夾著一隻細煙,輕輕吐出一口煙霧,“就是想看看段少尉要去哪兒?”
“洗手間,”段祁諷刺道,“怎麼?想一起?”
戚絕聞言,笑得輕快,“倒也不是不行。”
笑著笑著他倏地停住,掐著煙頭把火滅了,一腳把煙灰碾碎在腳底下,重新邁步,緩緩走近。
像掐煙頭似的,狠狠把住段祁的下巴,道:“說個實話這麼難嗎?”
煙味隻剩了個寡淡的餘味,但也足夠刺鼻,把段祁的眼睛都熏紅了,他嗆得把壓在舌尖下的酒液都吞了下去。
戚絕手上的力度再次加大,眼神死死盯著段祁,像是想要從中看出點什麼。要是不知道的人看見了,以為是情人反目成仇呢。
“不過…咳咳……不過是上…過一次chuang的關係……沒什麼必要告訴你……”
“也是。”戚絕不怒反笑,冷冷地鬆開了手。
段祁猛地回過一口氣,靠在牆上大口呼吸,下巴上的青紫痕跡格外明顯,嘶嘶地泛著疼。
戚絕看也不看他,也放棄了糾纏的意圖。
他在段祁的視線裏大步走遠,高大的背影在視線裏漸漸縮小,即將拐角的那一刹那又猛然頓住,回過身重新朝段祁走來,軍靴邁得更大步,挺括的軍大衣被勁風拉得翻飛。
他臉上表情始終如一的冷漠,在段祁震驚的神色裏,仿佛沒有任何波動。
他再次走近,身上熟悉的味道鋪麵而來,戚絕吻了下來,力度很大,甚至直接咬破了唇瓣。
“這是報酬。”戚絕道。
段祁最終成功逃出,並且毫發無傷。
戚絕與父親交易,他去英國留學五年,並永遠不再接近男色,以此換得段祁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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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色犬馬浪蕩慣了的公子哥,拒絕留學,厭惡聯姻,與身處高位的父親作對,與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也和各樣男色有過風流韻事,這樣的日子太快活了。可偏偏來了一個段祁,他就全部都不要了,甚至第一次卑微地乞求父親,“你讓他走吧,我以後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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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剛好是六一兒童節。
英國的街頭,有金發碧眼的小孩賣著氣球,在人群中,戚絕以為自己看晃了眼。
這次是段祁朝他走來,把攥著的氣球棉線遞到他手上,笑問著:“哥哥買不買氣球呀?”
“買!”戚絕一下傾身擁住段祁,用力把人箍在懷裏。
段祁回抱住他。
我知道你愛著我,所以我願意奔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