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救活汪軍海,紅藕香背著家人獨闖猴背山,至今一晚上過去了,生死未卜,一家子心急如焚,尤其是拾叔,幾次想偷偷上山,但都被香片兒打住。從汪軍海出事到現在,香片兒一直不敢睡覺,怕汪軍海醒了沒人伺候,又怕拾叔偷偷上山送了性命,還要擔心紅妹子的安危,人比牛累,眼皮擱搭在眼珠子上要掉下來,香片兒就在大腿上掐自己一把,痛得撕心裂肺。除此以外,昨晚兒她又遭到了婆婆的一頓惡打,呂娘秀要她交出汪軍海,逢人便說香片兒害死他兒子。整個平周鎮上空響起的都是她憋屈的哭聲。她身心疲憊。
拾叔救女心切,再次蠢蠢欲動,香片兒眼尖鼻靈,抱著拾叔小腿苦苦哀求,“姐夫別去,香片兒求你了,土匪窩周圍山高水深,你這麼一上去,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怎麼向香香,向姐姐交代?姐姐泉下有知,會恨我的。”香片兒真的真的很愛汪軍海,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愛他了,可是,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要大家夥陪葬。
拾叔想起了紅顏薄命的妻子,鼻子冒酸,覺得很對不起妻子,“香香是我和盈袖唯一的女兒,如今她生死未卜,為人父者安能雙手抱胸坐在家裏幹等消息?”
香片兒依舊死死抱住拾叔的腿不放,“是我不好,是我害了香香,我罪該萬死。但是您執意上山送死的話,我今個兒一頭撞死算賠償您。”
拾叔反過來拉住香片兒。香片兒再次央求,“姐夫,別上山好嗎?咱們再等一會兒好嗎?香香那麼聰明,她不會有事的。我求你了。”
拾叔眼睛都紅了,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妹子,你先起來,讓別人看見了又得描故事了。”
香片兒個性麻辣,她才不管,“不行,你得答應我。別人要描故事就讓他們描去。”
正當香片兒和拾叔兩兩僵持中,一個頭戴草帽,肩挑擔子的陌生男人來到拾叔家。負責在拾叔家等候消息的金水多跑來通風報信。拾叔、香片兒把汪軍海暫時托付給水多照顧,就一頭奔過去。拾叔家裏果然站著一個陌生的挑夫,他把草帽壓得很低,整塊臉隻露出一條幹巴巴的唇和像枯草一樣的胡子渣。
挑夫問:“你是紅日朗嗎?”
拾叔連忙點頭,“是,我就是紅日朗。大哥您是?”
挑夫並沒有介紹自己,隻是說:“這是給你女兒的聘禮。”
聘禮?這是什麼話?拾叔如遭五雷轟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說香香已經嫁人了嗎?而且還是嫁給了該死的土匪蛋兒?
害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好姑娘,香片兒自覺罪孽深重,飛蛾撲火一般撲向1000夫向他要人,“你把香香還我!”
挑夫人高馬大,手臂壯如大腿,那麼輕輕一揮,就把香片兒甩到了牆根。拾叔問香片兒傷勢,香片兒反而哇地一聲淘淘大哭起來。
拾叔十分難過,這年頭,土匪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百姓戲虐嫁豬嫁狗不嫁土匪,而他的寶貝女兒嫁給了土匪,沒了女兒還給抗日戰爭添堵,給祖宗丟臉。
挑夫怒吼,“別不識抬舉!”然後大步向前跨過門檻,消失在窯院。
拾叔不屑與匪人結親,待挑夫走後把錦盒悉數扔出窯院,殊不知倒出一堆西藥。香片兒、拾叔盯著一堆西藥兩眼發光,趁沒人看見,第一時間衝出去把藥撿起來藏好。蒼天有眼,汪軍海有救了。
第二天,天空露出魚肚白,拾叔、香片兒正準備為汪軍海施展截肢手術,呂娘秀為首領著三姑六婆們手執鋤頭、木棍、三叉犁凶神惡煞地衝進窯院把香片兒團團圍住。呂娘秀指著香片兒的鼻頭,咬牙切齒狀,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她說:“就是這妖女,幻化成人形來到平周,施以巫術把我兒迷住,接著進了咱老汪家的門,多年來挑撥我和我兒的關係,讓咱們老汪家不得安生。現在她又把我兒藏起來,聯合外人要砍他的腳,破他的魂。世上有作妻子的砍自己丈夫腳的嗎?作孽呀,老汪家招來一隻女妖啦!女妖吃人不吐骨頭呀!為了不讓她禍害其他男人,禍害平周,咱們先發製人把她吊起來,用火燒死她。”三姑六婆紛紛揚聲響應,“燒死她!燒死她!燒死她!”結果香片兒被抓了吊在鎮口一棵大榕樹上,腳下是滿滿的一堆柴草。日本鬼子就喜歡這樣烤牛羊豬。漸漸地湊熱鬧的人三五成群地聚集起來,以香片兒為中心圍攏出一個圈子。平周百姓議論紛紛,有的讚成燒死香片兒,有的主張放她血,拿她的血給病患者做藥引治病。主張的人當中有一個便是紅藕香的四伯娘,她聽說用血做藥引,能治百病。她希望香片兒的血能關照一下泡泡龍的病。有的認為呂娘秀封建迷信害人不淺,句句不離口提倡新科學。還有些緘口不言,隻管冷眼旁觀。香片兒連日*勞,無力發難,如砧上之物,任人魚肉。
金水多身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眼巴巴地看著香片兒受苦受難而無力施救,痛心疾首。他飛速跑去拾叔家,拾叔不在。他又飛速奔去跑單幫的家,終於找著拾叔,連氣帶喘地說:“拾叔,大事不妙了!漫漫她娘被她家那惡婆娘使人抓住吊在了鎮口那棵大榕樹上,想要放火燒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