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 諸臣(1 / 2)

邯疆點頭,並未下馬,隻做了個手勢讓她起身。即使這般姒辛也很滿足了,她利落起身,上了仆從牽來的馬匹。那是一匹毛色金紅的寶駒,如同一抹豔麗的流火,在場所有女人都不禁看直了眼。姒辛卻恍若不覺,殷勤地打馬跟在邯疆身邊。

“主上,您此次西行,成功射殺六王姬渚,餘下的十一王姬不過是媵侍所出。身份低賤,便不足為慮了。”

邯疆看了她一眼,沒做聲,姒辛絲毫未覺得受到冷落,隻笑著道:“臣等這些日子也依主上之命,進攻太女……哦現今該稱做前太女的封地。足足攻了大半個月,可算把前太女餘孽都逮住了。”

陽七注意到邯疆的嘴角又抿了抿,據她這些日觀察,多半是邯疆有甚不滿意,或不順心時才有的表情。

邯疆駕馬走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女嗣都處理了嗎?”

“都處理了,成年的都在府前砍了頭,未長成的也都拿白綾勒死了,保準幹幹淨淨!”姒辛又笑著表功道:“連宗子家眷也都處理了,前太女半點血脈也不會留下來。”

陽七發現三王姬又轉頭看了姒辛一眼。

到了原王宮,這裏已經被改造成邯疆的行宮,而據說姒辛會跟著邯疆去往荻城,在那裏重新興建府邸。陽七侍奉著邯疆下馬,按理說這裏就沒她什麼事了。跟著軍奴們退下去時遠遠看見一個豔麗的貴族少女從宮裏跑出來,撲到邯疆身下。

陽七看了一眼就沒再看,直到轉過宮牆角才小聲向身旁的軍奴問道:“不知那位迎出來的年少貴女是誰?”

那軍奴名叫安土,在稷阪山趕夜路時曾險些失足掉下山崖,是陽七拉了她一把。故而她對陽七的態度十分和善。

“那是王姬的禦行僮使,是地官陳氏夫人的孫女。”

安土說一句就閉了嘴,陽七不知地官是個什麼官,那個陳夫人又是誰。

今晚在艾城住下應該能見到朱勾,陽七打算一起問問。

陽七不是領兵的士族貴族,也不是三王姬的軍奴,艾城管事的就把她和其他力婦奴仆統統塞到宮城外圍的排房。排房狹窄逼仄,但好歹是每人一間屋,有屋頂的。陽七從車隊裏接出朱勾,背著她到房裏安置了。

對外陽七稱朱勾是她在綏城任職時買的奴。朱勾原本在興國的身份是不能用的,她又沒有戶籍,隻有當做陽七的家奴才能有個身份。他人對陽七到哪兒都背著個殘廢奴隸的原因多有猜測,因朱勾皮膚白皙長得也不錯,這猜想就往一些不能為人道的方向拐去。

陽七製止了兩次,朱勾就勸她不要管了。這種猜想反而更合情理,對朱勾自己也是種保護。

自從朱勾願奉陽七為主,真正開口說話,陽七就愈發覺得自己認識的朱勾和茲女口中的故友,怕不是兩個人。茲女口中朱勾是個性情耿介,寧折不彎的皎皎貴女。或許曾師從大賢,少年得誌,這位貴女甚至還有些不切實際的天真理想,和恃才自傲的鋒銳。可陽七所認識的朱勾,她寡言,陰晦,從不介意他人眼光和身上汙名。她也不吝於從最壞的角度揣測人心。

“主上是想知為何禹軍明明人數數倍於邯軍,卻沒有衝上來殺了三王姬?”

陽七做賊似的捧著個麥餅環顧一周,輕輕點點頭。

朱勾看著陽七的做派有些無言,她放下麥餅道:“禹國乃大國,國內礦脈豐富,兵力雄厚,是中州最早受封的諸侯國之一。國人篤信巫神,王族曾數度與巫衍氏通婚,王室血統地位極其穩固,建國以來從未發生過謀逆或民亂。然禹國背靠大漠,東臨衛國,東北一帶已是群狼環伺,自然不希望再與當世最為強大的諸侯國令國交惡。”

陽七點點頭,抱著麥餅啃了一口。

瞅了眼對方塞得地鼠似的蠕動的腮幫,朱勾垂下目光接著道:“三王姬十年破五國,諸國側目。禹國與邯國接壤,隻怕對風頭正勁的三王姬多有防備,並不願她毫無後顧之憂地繼承王位,故而欲庇護前來投奔的六王姬和十一王姬。這一點對三王姬是個麻煩,對令國卻無關痛癢,因此禹國才敢著手為之。”

“禹國不敢殺三王姬,是怕令國借機發難吧?畢竟令國還要靠三王姬打仗。”

“主上說得很對。”朱勾低聲道:“對於令王來說,她既要用三王姬,但也不希望她太過強大。禹國若能從邯疆手下搶走六王姬,令王隻怕是樂見其成。但倘若禹軍就此殺了她,就是打了令王的臉。畢竟三王姬做過令王的禦行僮使,備受寵愛。”朱勾頓了頓,露出些微笑意。“三王姬說到底就是令王腳邊的狗,有句話不是說,打狗還要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