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 王恩(1 / 2)

陽七一愣,還沒猜出屋內應聲的是誰木門已被拉開,陽七趕緊叩首。“小仆陽七聽候王命。”

屋內點著暖調的熏香,但似乎開了窗,熏香被冷風送過來時已經僅僅剩了一點清淺纏綿的餘味。陽七額頭抵著漆木地板,好一會才聽見邯王懶洋洋地道:

“七兒過來。”

陽七應了聲諾,膝行著進入鋪著淺米色綿草席的內室。房中人似乎在與人對弈,間或能聽見棋子敲擊棋盤的啪啪聲。

“七兒,當日寡人在不歸山上曾許諾,若你能拖住柴軍並活著回來,寡人就封你為士族,再給你指門好親事。”

原來特地叫她來竟是為了封賞,陽七頓時喜上眉梢,誠惶誠恐地俯首道:“謝王上。”

“寡人還沒說怎麼賞你就急著謝我,回頭寡人指給你個醜八怪。”邯王嗓音裏夾雜著些許笑意。她似乎又落下一子。“宗正,你說呢?”

與邯王對弈的竟是宗正欒季孫。屋內靜了片刻,陽七才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回道:“但憑大王吩咐。”

宗正欒季孫一支是整個邯國除大王外碩果僅存的嫡脈王族。欒氏祖上曾是邯國開國之王的胞妹,不過因為世代任宗正並沒有繼承權。這位宗正用市井之言總結一個字就是“慫”,誰的拳頭大聽誰的。當年無論是前太女暴斃後另立太女,還是邯疆被送往令國為質,甚至後來邯疆屠了王族滿門,自己當上大王,這位宗正至始至終連個屁都沒放。不論大王說什麼都是好好好,對對對,竟在這宗正位子上順順當當做了幾十年。

“既然宗正如此說,就封馬仆陽七為庶士。”邯王仍舊不緊不慢地道:“日後在寡人麵前你可稱‘臣’,行軍帥十奴上陣。族氏亦可定下,報給天官屬登記造冊。你出身稷阪村,就以‘稷’為氏吧。”

陽七欣喜叩首:“謝王上恩賞。”

庶士雖無封地,但其他方麵已與士族等同。比如可著履,深衣,或上衣下裳及長袍。冬日可穿裘,出入可乘犢車。最要緊的是,上陣殺敵時,身邊可帶奴衛保護。這對陽七這等武婦來說如同多了幾條命。

陽七還沒高興完就聽邯王轉而對宗正開口。“寡人記得你名下有百多個養子,整個邯國隻怕就你兒子最多了。你選出一個,給庶士稷氏陽七為正夫吧。”

屋內一時極靜,就連陽七都僵住了,懷疑今日出門大概不是帶錯了腦子就是帶錯了耳朵。窗外寒風吹過,屋內突兀地響起幾聲輕咳。

陽七一直垂首,此時才發覺這屋中竟還有名男子。

“狸兒,把窗關上。阿參畏寒。”

被喚做狸兒的少女歡快地應了聲,也像之前的宮奴般貴族式的訓練有素,行步間聽不見半點聲響。陽七後知後覺地想到,她或許就是接替芳姬位置的新僮使。

窗子咯地一下闔上了,室內頓時昏暗下來。老宗正似乎被關窗的聲音驚到,衣料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

“王上,臣府內養子皆是宗子,將來是要……”宗正驟然沒了動靜,半晌才怯弱地低聲囁嚅:“諾。”

“善。”邯王一語定音。“稷卿,你來。給宗正行叩首禮,日後她就是你嶽母。”

陽七一驚,下意識抬起頭,卻見邯王僅著一件銀絲素錦大袍,腰帶鬆鬆係著,坦胸露乳,支著一條長腿斜倚席塌。錦袍下擺蜿蜒及地,繡著大朵大朵鮮紅靡豔的茶花。而她懷中還趴伏著一名衣衫半解的男子。男子身形極為消瘦,黑色絲綢堆在腰窩間,在他吃力的,無聲的喘息間微微顫抖,而那一副羸弱背影蒼白如蠟。

在邯王側下方,巨大圓形鏤空槅窗投下綺麗的暗影。一名嬌俏少女跽跪在影中,對著陽七展顏一笑。

陽七趕緊垂下眼。

“小臣何德何能,敢稱宗正卿為嶽母。”

陽七幾乎連滾帶爬地上前,重重給邯王磕了三個頭,頓了頓,又給宗正磕了三個頭。

“小臣謝大王賜婚。”

邯王聽罷,忽而哈哈大笑,似乎做了一件痛快之事,此事又是如此引人發笑。邯王笑了好一陣才停下,也不知是說給陽七聽還是宗正聽。

“諒你這小馬仆也沒幾個銀錢,繳不起納征付不起聘禮。寡人就做主把你這幾年的軍功折成銀子送給宗正,不過宗子的嫁妝你也別想了。總不能讓宗正白嫁個兒子不說,還要倒貼上嫁妝。”

聽到快到手的銀子飛了,陽七嘴裏發苦。但她自知以自己庶民出身的身份,就算升到庶士也根本娶不得宗子的,聘禮更是想都不要想,把她賣了都出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