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住在縣城,隻覺得最惡劣可怕的事情便是殺人,卻不知這世上竟有比殺人更可怕的存在。
“你剛剛便是在地獄門口走了一遭。”見她不信,晚棠氣的扭過頭。
“我是看在你今日唱曲兒逗我開心的份上才提醒你的,少管閑事!”
“不不不,晚棠姑娘別生氣,我知道你是好心!”
沐桃月搓了搓臉,覺得被打的地方有些疼:“那……思遙究竟如何死的?”
“我怎的知道?他吃了你送來的山楂糕後呼吸困難,不一會兒便沒了聲息。”
“可山楂糕無毒啊。”
晚棠細想了一下,神色突然變得驚慌:“一定是我奏了斷魂曲,她索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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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時候,子書俊帶著幾個人一起來了沐桃月的廂房,一進門便看見小女子眼睛紅腫,神色萎靡,臉上還敷了厚厚的粉。
“小蜜桃這是怎麼了?”男裝打扮的宋曉星先奔了過去,抬起她的臉仔細看,“有人打你了?”
子書俊聞言趕緊過來看,厚厚的妝容下麵,果然有幾個巴掌印。
他犀利的目光看向跟著過來的賽金花,帶著怒氣:“你打她了?”
賽金花沒說話,眼神閃爍。
“大官人,我這是自己碰的,不是媽媽打的。”沐桃月輕輕拉拉他的衣角,“不太好看,您多包涵……”
“喲,你這孩子,碰著了也不說呢?”賽金花這才甩著手帕開始說話,她親熱的撫上沐桃月的背,把她使勁往子書俊懷裏塞。
“小可憐樣的,快讓大官人心疼心疼你!”
一投入那個帶著冷梅香氣的懷抱,沐桃月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她不敢哭出聲,也怕被看見,隻緊緊揪著他的衣服,把頭埋得更低。
小王爺把她往懷裏緊了緊,冷著臉拍開了賽金花的手:“出去。”
“出去出去,我們都出去。”反應過來的宋曉星拉過賽金花,帶著李靨跟其餘幾個人出去了,“我們樓下聽會兒曲子去!”
門被關上,屋裏一時安靜下來,沐桃月哭的肩膀一聳一聳的,哭濕了他的衣襟。
“寺正大人。”她哭了一陣,聲音懨懨的,帶著厚重的鼻音,“思遙死了……”
“思遙?”
“是這裏的琴師,今日上午死了……是蓖麻子中毒,我不會看錯的。”
“我想要報官,賽金花不讓。”
“所以便打了你?”
子書俊心疼的摸摸她紅腫的臉頰,“跟我離開。”
她哭著搖頭,聲音沙啞,語氣卻很堅定:“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裏找出凶手。”
他沉下臉來:“必須走。”都被打成這樣了如何還不走。
“不,我不走。”
她要給思遙報仇。
那個瘦弱溫柔的琴師,笑容靦腆羞澀,彈琴的時候周身散發著光芒。
他大約隻有十七八歲?還未領略世間美好,便被一卷草席送去了亂墳崗,一縷孤魂無處安寧。
”寺正大人,我承認,之前來這裏大抵是為了賭氣,想證明我對於您是有用的。“
她急急說道:“可今日思遙慘死,輕飄飄如羽毛,被人從後門抬出去,連個印兒都沒留下……他是中毒,蓖麻子的毒,是被人害死的!”
“我雖不知凶手究竟如何下的毒,但既然知道了是何毒物,順藤摸瓜總能找到。”
她仰起臉看著麵前俊朗的男子懇求:“寺正大人,讓我繼續留在這裏吧。”
子書俊看了她良久,點點頭:“三日之後,必須離開。”
兩個人約定好了,沐桃月擦幹眼淚,打起精神下樓把人都叫了上來,除了宋曉星和李靨,同行的還有一個胖乎乎的青年男子,前幾日唐君莫生日的時候他來過,是鮮果觀察社的社長,《鮮果小報》的主筆,叫做任海遙。
李靨說他是東京城消息最靈通的人。
“今日傍晚時分,淩塵道長在這裏做了一場法事,對外說是每月一次的例行求平安,實際卻是樓裏死了人,驅逐冤魂的。”任海遙對大家講。
“賽金花對淩塵道長很是信服,她說春風度鬧鬼,多半是六年前慘死的花魁冤魂作怪,那花魁好像叫……雪柳。”
“雪柳?”沐桃月搖搖頭,“從未聽人提過。”
“自是無人提起,她當年一頭撞死在這春風度庭院內,當場腦漿迸裂,死狀慘烈無比,滿地鮮血擦洗不淨,最終把庭院的青磚都換了一遍。”
“自此之後,雪柳的名字也就成了春風度的禁詞。”
“她為何尋死?”
“據說是被人陷害,然後被賽金花灌了藥,送進了合歡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