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斷魂曲(七)(1 / 2)

晚棠叫聲淒厲,響徹整個春風度。

“思遙!思遙死了!”

沐桃月第一個趕到,隻見晚棠廂房裏,思遙坐在自己剛剛坐過的位子,麵色發白,嘴唇青紫,側著臉伏在桌麵上一動不動。

她衝過去抱起他平放在地上,掰開嘴巴想看看是不是有東西阻塞到了呼吸,隻看到喉頭處紅腫的厲害,脖頸處也是密密麻麻起了許多疹子。

“遲了……”再次摸了摸思遙的頸脈,她難過的搖搖頭,“若是早半刻鍾便好了,隻需半刻鍾,我就能救活他……”

晚棠捂著胸口心有餘悸:“你會醫術?”

沐桃月點頭:“報官吧。”

“不可報官!”賽金花聽到消息急急忙忙走過來,“上次報官,開封府封了我這春風度三天,又鬧得沸沸揚揚,耽誤了多少生意?”

“這好容易平息下去,切不可再生事端了。”

“可是思遙死了。”

“一個無父無母的琴師,死了便死了。”

沐桃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周圍沉默的人:“他是中毒死的!”

“他明明是吃東西噎死的。”賽金花擺擺手,進來兩個體型彪悍的大漢,一個拉住了沐桃月,另一個把思遙的屍體拖了出去。

“可是媽媽,思遙明明是中毒而死,這是命案!”

“住口!他是噎死的!”昨日還和顏悅色的賽金花仿佛換了個人,掐住她的下巴威脅道,“小蜜桃,別以為你是花了大價錢買進來的,我就舍不得治你,再美的姐兒我也見過。”

“當年的花魁又如何?不聽話照樣喂了藥扔進合歡閣,玩壞了再拿去喂狗,怎麼,你想試試?”

“媽媽息怒,媽媽息怒!”晚棠見狀趕緊過來勸,“您又說氣話了不是?蜜桃過幾日就是開/苞宴了,便是要往合歡閣裏扔,也得等她開/苞之後再扔哪!”

沐桃月被嚇得臉色煞白,眼淚在眼眶裏轉了許久,最終還是流了下來,她掙開大漢雙膝跪地:“媽媽,是蜜桃魯莽,蜜桃知錯了!”

賽金花本也隻是嚇唬她,這會兒見她服了軟,就順勢找個台階下:“若不是看中了你身上的守宮砂,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這筆賬先記下,管好自己的嘴!”

她泄憤似的朝沐桃月臉上扇了幾巴掌:“回屋去,中午不許吃飯!”

“媽媽教訓的是!”沐桃月沒敢躲,等她打完了,抹抹眼淚轉身跑回了自己房間。

晚棠見她回房,暗暗鬆了口氣,挽住賽金花的胳膊安慰道:“新來的丫頭不懂事,媽媽莫要氣壞了身子,要不我去勸勸她?”

“去吧。”賽金花揉了揉額角,“看看臉打腫了沒?晚上還得接客呢,自打過了年就一直死人,真是不吉利。”

她想想又喊過一個雜役:“你去城外玉仙觀把淩塵道長請來,就說樓裏有邪祟,請他來做做法。”

廂房裏,沐桃月縮在床腳無聲的流淚,她從未像今天這樣害怕過,賽金花的眼神就像冰冷的毒蛇,蜿蜒爬過她的身體,讓她寒意遍生,無處可逃。

她輕輕擼起袖子,看著自己胳膊上的守宮砂,當年受了許多罪流了許多眼淚,這萬分不喜的桃花烙印,居然關鍵時刻救了自己一命。

當真諷刺。

門口傳來輕輕的吱呀聲,沐桃月驚恐的抬頭看,是晚棠。

“我來看看你。”晚棠輕輕關上門,見她滿臉是淚的可憐模樣,不禁歎了口氣,“何苦呢?你與思遙相識不過幾日,沒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可他剛剛還在我房裏給琴上蠟……”沐桃月聲音有些啞,“怎麼也是一條人命。”

“旁人的命那叫人命,我們的命隻能叫賤命,破草席一裹亂墳崗一扔,這條賤命也就解脫了。”

她推開窗戶指著外麵不遠處的後院:“看見那裏了嗎?那是合歡閣,進去的姑娘沒有一個活著出來的,你想去?”

見她指向了自己一直以來疑惑的地方,沐桃月擦擦眼淚爬起來,好奇的問:“合歡閣……是做什麼的?”

“你以為,春風度比別的青樓強在哪兒?”

晚棠輕輕靠著窗欞,雙眼無神:“姑娘都差不多,才藝也就那些,春風度之所以獨占一份,靠的便是這合歡閣,那裏是……女子的煉獄。”

“達官貴人們老花樣玩厭了,總要想些新花樣,給姑娘喂了合歡散,扔進金絲籠,看她發春發癲,再找來男人輪流……男人有時是自家的仆役,有時是護院的打手,有時幹脆就是街上找來的乞丐,流浪漢,越肮髒越齷齪,他們就越開心。”

“一朵花摘下來把玩夠了,扔到泥裏踩的稀爛,他們樂此不疲。”

“合歡散藥力凶猛,沒有姑娘能撐過三天,基本第二天就快死了,這時便可以拖去更深處的鐵籠子裏,喂狗。”

沐桃月聽她說著,隻覺得天方夜譚:“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