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 斷魂曲(尾聲)(1 / 3)

訊房裏的男子依然是一身藍色長衫,長身玉立,俊顏修容,見到沐桃月進來,愣了下之後薄唇微勾:“沐娘子。”

“秦司業。”沐桃月再次見他,隻覺得麵目可憎,她把琴輕輕放在桌上:“能否再彈一次《冬春謝》。”

秦雲搖頭:“斯人已逝,幽魂也安,再彈無益。”

林鬆有些急:“叫你彈就彈,別在這裏酸文假醋的!”

“林捕頭別急。”見秦雲不動,沐桃月自己坐到了古琴前,“有些幽魂還未安呢,如枉死的思遙,春風度被毒死的三位姑娘,再如……晚棠肚裏那個無辜的孩子。”

“我雖琴技拙劣,記性卻還不錯,整首曲子都背了下來,秦司業聽聽對不對?”

一聲悠遠的琴音響起,沐桃月低垂著眉眼,素衣翩翩,纖纖玉指撫過琴弦,潺潺曲聲自她指尖流淌而出……

林鬆被她的琴聲驚呆了,萬沒想到美貌嬌豔的沐娘子,彈琴原是這麼難聽的,他想堵上耳朵又覺得不太禮貌,左右看看,發現除了他,屋子裏其餘兩個人並無不適。

秦雲略略低首,眼睛向上盯著彈琴的沐桃月,眼神說不上惡毒,卻也是叫人看了不舒服。

子書俊眉頭微皺,隻管看著那一雙彈琴的素手若有所思。

一曲終了,林鬆舒了口氣,總算是完了,見三人都不說話,他撓撓頭開口道:“沐娘子,這琴也彈了,證據何在?”

“這曲子就是證據呀。”沐桃月衝他笑笑,“據我所知,四仙姝皆愛慕秦司業,她們的琴,隻交給秦司業打理。”

“而秦司業便是借此機會將蓖麻子的毒塗抹在琴弦上,毒殺了其中三人。”

秦雲笑笑:“沐娘子想多了,在下確是每半月為她們打理一次琴,可古琴是她們謀生的手段,時時撫弄,片刻不離身,且不說樓中幾人死時在下都不在場,便是在場,那琴自打理過後也彈奏多次,為何之前不中毒?難道在下還能隔空操縱不成?”

子書俊冷冷開口:“隔空操縱你是沒有那個能耐,見不得光的把戲卻是信手拈來。”

“子書寺正此話何意?”

“何意?《冬春謝》,斷魂曲,隻怕寫這首曲子的時候你便抱著殺人的想法吧。”

“在下沒有!”秦雲有些氣急敗壞,“曲子是為祭奠亡姐所做,子書寺正不要妄加評論!”

“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子書俊走到沐桃月身邊,彎腰將剛剛的曲子彈奏了一小段。“既是悼亡之曲,此處用雁平調更好些,卻為何用了不常用的碧落調?”

他看看默不作聲的秦雲,眼神犀利:“因為碧落調能用到平時用不到的尾弦末端,且反複詠歎,更方便下毒對嗎?”

秦雲麵色蒼白,把臉扭向一邊:“不懂你在說什麼!”

“那個……”林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在下不會彈琴,寺正大人能否講的易懂些?”

子書俊點點頭,放緩了語調:“古琴曲子有很多,但調子高低大抵一致,青樓奏曲以歡快為主,所以彈奏時曲調大約集中在這幾處。”

他伸手在琴上幾處虛畫了幾個圈,又將食指中指並攏指向一處:“此一處,是極少用到的尾弦末端,僅碧落調會彈到,而秦司業的《冬春謝》是祭奠亡姐之曲,從音律來講用雁平調更好,他卻用了大量的碧落調。”

看林鬆漸漸了然的眼神,他進一步又提示說:“尾弦末端極細,打理時那一處的琴蠟需加鬆節油調和。”

“明白了!”林鬆恍然大悟,“他把毒摻在鬆節油裏,然後隻塗那一處,這樣姑娘們彈旁的曲子便無事,隻有彈這首的時候手才會沾上毒,原來這才是斷魂曲的真相!”

怪不得驗來驗去所有的食物都無毒,卻原來毒在手上,而且隻有彈奏完《冬春謝》才會中毒。

林鬆推門叫來差人:“帶些人去秦雲住處搜查,什麼琴蠟鬆節油的,瓶瓶罐罐都給我拿回來!”

沐桃月也站了起來:“晚棠有了身孕,害喜嚴重不愛吃東西,再加上她本就整潔,撫琴之後必會洗手,所以才一直沒有中毒。”

“那日思遙之所以中毒,便是因為晚棠親手給他拿了一塊山楂糕,昨日她中毒,也是因為彈奏完《冬春謝》之後吃了東西!”

她走到秦雲麵前瞪著他:“昨日之事你也是騙她對嗎?《冬春謝》做暗號,你早就算好了要她死,她肚子裏是你的骨肉啊!你既然恨她,又怎麼能……怎麼能……?”

“沐娘子可真是菩薩心腸。”秦雲有些不理解,“晚棠為了與我私奔幾乎將你置於死地,對於這種惡毒之人有何可為不可為?”

“國有國法,你行私道,報私仇,便是不可為。”子書俊掏出帕子遞給沐桃月擦眼淚,這傻女子動不動就哭,眼窩可真淺。

“長姐慘死,此情可憫,本該求助官府查明原因懲處真凶,你卻私下謀劃殺人,此不可為;音律本為雅事,卻被你用來行凶,引得謠言四起,無辜百姓亦人心惶惶,此不可為;假意接近晚棠,帶著殺她的目的與之歡好,讓她為你孕育子嗣,此不可為;還有無辜枉死的思遙,胎死腹中的嬰兒,皆是不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