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四個聯手害死了我姐姐!她們該死!”秦雲雙手握拳,身體微微顫抖,聲音裏有壓抑不住的悲傷,“我姐姐秦雪彈得一手好琴,又飽讀詩書,是這世間最好最有才情的女子,卻是天妒紅顏。”
“我五歲那年父母雙亡,長姐如母,她先是茶樓賣唱將我養大,後來為了供我讀書,甘願賣身青樓,隻一年便成了色藝雙絕的花魁,我的姐姐,到哪裏都是最出色的。”
“姐姐隻賣藝,不賣身,說待我長大了出息了,她就要贖身,做個清清白白的人;她從來不說自己有弟弟,因為怕別人知道了看輕我……”
“我那麼好的姐姐,那麼好,我卻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見到!”秦雲捂著臉痛哭起來,“隻因為姐姐過於出色占了風頭,那四個毒婦便聯手害死了她!”
他身軀微彎,聲嘶力竭的發問:“我為姐姐報仇,何罪之有!”
“你若真心為你姐姐好,一開始就不該讓她賣身青樓!六年前你也有十七八了吧?在我們那兒早就下海捕魚啦!七尺男兒哪裏掙不到一口飯吃,就因為讀書,你姐姐就活該出賣色相養著你嗎!”沐桃月越聽越生氣,從來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
“死去的思遙,他又得罪誰了?你有過一絲愧疚嗎?還有晚棠,你既這麼恨她,為何要拿她的體己錢?為何還要讓她懷上孩子?你這個從頭到尾靠女人的窩囊廢,卑鄙!無恥!不要臉!”
秦雲被她說的臉色慘白,大吼:“我不是!是她們有罪!”
沐桃月比他吼得更大聲:“你更有罪!”
小王爺把沐桃月護到身後,站如青鬆,言之錚錚:“秦雲,她們便是有罪,也該由國法審判,殺人償命,你殺人,要償命。”
門外有差人進來,帶來了從秦雲房間查抄的琴蠟和鬆節油等物,沐桃月一一驗過,果然其中一瓶鬆節油裏摻了大量的蓖麻子粉末。
接下來就簡單了許多,秦雲被戴上了長枷,普通的訊問變成了審訊,也許是害怕被用刑,也許是剛才被罵了一頓之後良心發現,他這會兒倒是配合的很,竹筒倒豆子一般招了個幹淨。
自秦雪慘死合歡閣之後,他便開始出入春風度,想查明姐姐的死因,剛剛成為四仙姝的晚棠對他一見傾心,他一個小小司業,俸祿少的可憐,卻能用得起上等的文房四寶,穿得起上好的錦緞,全靠晚棠貼補。
後來秦雲查到秦雪是遭人誣陷才被送進合歡閣,便開始了自己的報仇計劃,先是借著晚棠的推薦做了春風度的琴師,寫了《冬春謝》的曲子,又將蓖麻子的粉末摻進鬆節油,神不知鬼不覺的抹到了琴弦之上。
前幾日沐桃月潛進春風度調查,他一直假裝幫忙調查,刻意把矛盾引到趙平身上,可後來思遙陰差陽錯做了晚棠的替死鬼,讓沐桃月查出了蓖麻子,對他的曲子起了疑心,秦雲慌亂之下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是假意要跟晚棠私奔,讓她去找趙平幫忙,私下裏卻是先一步找到趙平,兩人定下欺騙晚棠給沐桃月下藥的毒計。
這對他來說一石二鳥,既除掉了晚棠,又解決了沐桃月這個麻煩,到時大理寺的注意力就會轉移到趙平身上,而無暇再去顧及他這個小小琴師。
約定私奔之後,秦雲再一次為晚棠打理了古琴,並定下奏曲為號。
可憐晚棠以為《冬春謝》是帶她奔向新生的序章,卻不知竟是她生命的喪鍾。
至於晚棠肚子裏的孩子,秦雲輕蔑的笑笑:“她一個妓子,花錢便能睡,如何說肚裏的野種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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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遠山也是個沒腦子的,沒弄清楚對方是什麼人便把你的身份和盤托出。”從開封府出來,兩人騎馬去了延景山思遙的墓前祭掃,見她一路情緒低落,子書俊心疼又生氣,忍不住抱怨了幾句。
兩人共乘一匹馬,沐桃月坐在後麵,輕輕抓著他的腰帶:“眉寺正也是好心,我第一次見到秦雲的時候,也覺得他很好啊。”
“哼,目光散亂,一看便不是可靠之人。”小王爺哼了一聲,“若我早見到他,早就抓起來了。”
“是是是,寺正大人眼光毒辣,非我常人可比。”
“不覺得你在誇我。”
“呐,目光散亂不一定就不可靠,也有可能是病了,肝血不足,目失所養,則目光散亂,不能凝神。”
“……如此嗎?”
沐桃月本是隨口逗他,見他如此認真,忍不住輕笑出聲:“寺正大人怎的如此認真?我逗您的,那秦雲麵色紅潤,一看就是健康之人,所以寺正大人看的是對的。”
“沐、桃、月!”子書俊被她氣的不知說什麼好,反手伸到背後要去抓她。
“錯了錯了,您好好騎馬!”她嚇得抱住他的腰,柔軟的前胸貼上來,把個小王爺激動的差點扔了韁繩。
“寺正大人~”她把臉貼在他背上,“我在春風度彈的那張古琴,能帶回家嗎?”
“可以,桃桃要彈?”
“思遙說,我對音律有自己的見地,假以時日會有大成,我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