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放開我!”康潯被幾個獄卒按在地上,氣急敗壞地大喊大叫。猙獰地瞪向璟彧,見他的衣領前襟皆被鮮血染做赤紅,立時又狂笑不止。裴淵虹不敢怠慢,趕緊將人送出去醫治。慌亂間,沒人注意到,鐵籠對麵的牢房裏,亂發覆麵下的一雙清澈明眸。
遙夜沉沉如水,夜明煩躁地等在牢裏,當時緊迫,璟彧扯下她的外衣,拽亂她的頭發,叫她扮作囚犯躲進牢裏,還不忘抓一把泥抹在她臉上,可這都多久了,還不見人來牢裏接自己,他該不會,是死了吧。
“女娃娃,女娃娃?”鐵籠裏傳來聲音,討好似的將聲音壓低。
夜明心下忐忑,哪有閑工夫理他。
“你是薑柔的女兒?”見她不回應,那人又問。
“”薑柔是她的母親。
“老頭子我想想啊,夜明,夜明,”他忽然啊了一聲,“你是那個青冥妖星?嗨,薑柔到底還是不忍心啊。”
“什麼青冥妖星?”夜明終於開口。
“當年天魁星降世,大州在天心星護佑下四海升平,五穀豐登,各國欣然歸屬,”他稍有停頓,接著道,“可後來出現的青冥星星光漸盛,煞有吞並天魁之勢,是將要覆滅我大州的妖星,不可不除啊!”
“什麼吉星妖星,不過是人心作祟。”夜明道。
“南方連年幹旱,北方水患頻繁,這難道不是妖星作祟,太子因此犯了眾怒被廢。”
“可我父王最後還是奪回了王位,這又怎麼說?”。
“是啊,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老頭子我關進牢裏,咦嘻嘻嘻!”他又開始怪笑。
“你究竟是何人?為何父王要將你關在這裏?”
“我是何人?我叫什麼來著,我叫,我叫,我叫什麼來著?”鐵籠中的人愈發的狂躁,聲音又變得尖利刺耳。
“你,你是太卜院的人?”夜心捂著耳朵大聲問。
“太卜院?對,太卜院,太卜院那個老雜毛死了沒?”籠中人安靜下來,低聲問道。
“太卜院自辛大卜請辭後,大卜一職便一直空著。”
“辛大卜?辛從文?那個糊塗蛋也能掌大卜一職統領太卜院?這個老雜毛,你是要眼睜睜看著大州朝亡啊,他……”聲音戛然而止,寂靜的大牢中,隱隱發出奇怪的聲響,似乎還夾雜著嗚咽聲,那是兵刃穿透身體的聲音。夜明迅速退至角落,後背抵著牆,警覺地盯著外麵。
一道身影飛速掠過,停在鐵門前,一身黑衣,背影挺拔。隻見他自袖中取出一瓷瓶,對著鐵鎖將其中的液體灌入鎖芯。餘光瞥到身後有人,他轉身拔劍,沉黑的眸子突地一眯,劈開牢房的鐵鏈,朝著夜明步步靠近。
聽風小築中,璟彧麵色蒼白,閉目養神,湯湯將手中的紗布輕輕纏上他的脖子,那刀再快半分,公子的命,怕是救不回來了。
“主子!”段鳴急急入門。
璟彧以為是聽錯,抬眼去看,果然是他,低聲道:“誰讓你回來的?”
“我這剛走了幾天,主子就受了這麼重的傷?”他一臉怨怪地看向湯湯。
湯湯回敬他一個更加怨毒的眼神:“你看我做什麼?主子受傷的時候你躲到哪裏去了?”
“我,我,主子派我另有任務。”他聲音越說越小。
“明明是你護主不力,還有臉怨怪別人!”湯湯柳眉一挑,極是嫵媚的容貌奈何聲音粗獷地像個男人。
段鳴被噎得說不出話,憋紅了臉狠狠瞪她。
“師父一個人在醫館我不放心,”說著,直接將藥箱送到他手上,“傷藥四個時辰一換,湯藥六個時辰一喝,還有,仔細公子有無體熱症狀,一旦發熱,再來七心館找我。”
送走湯湯,段鳴慢慢將門合攏關嚴,麵上一陣紅一陣白,思考良久,眼一閉心一橫,轉身朝著璟彧的方向直挺挺跪下:“主子!段鳴知錯了,還請主子不計前嫌,留下我吧!”見他不應,一個頭又重重磕在地上,這一下著實用力,一時間覺得頭暈目眩,搖搖欲墜。
“何時回來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段鳴抬頭去看,主子已從軟椅上起身踱到窗前,他一身月白色的寢衣,頭發鬆散地披在身後,趁著窗外的月色如謫仙降世:“昨日到的。”他頗有些不好意思道,他昨日到了新赫,怕主子氣未消,未敢回來。
“哼,你也知道……”
“主子!”門外,一暗衛急匆匆道,“出事了!司寇府闖入刺客!死了不少人!王姬,王姬也失蹤了!”
璟彧驚愕轉頭,然麵色一沉,脖子上的傷口瞬間崩開,殷紅的血跡瞬間如牡丹般綻放。
鼻尖嗅著熟悉的香氣,夜明緩緩睜開眼,見到熟悉的繪著大片牡丹的屏風,渾身酸疼,一旁的春女史見她醒了,喜得差點落下淚來。
“嗯,”她低吟道,“我怎麼在這?”那黑衣刺客揮劍的動作好似在眼前般,她眸子一沉,問,“我是如何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