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清回了家,脫掉沉重的大衣,裏邊是件銀灰色高領薄羊絨衫。
畫室的人都說她要風度不要溫度,後來她開玩笑,這絨衫穿得好是銀灰色,穿不好就成了老鼠皮,人們都誇她幽默。
手頭那根煙早就在路上燃盡了,她打開窗戶迎著冷風,又從煙盒中捏出根細煙含在嘴裏,點燃。
淡藍色的煙火撲哧一下飄起,火星燃著了,紅唇吐出細白的煙霧。
她想,傅綏也許從前隻是厭惡她怪,厭惡她弱,這回聽她一席話會不會算徹底看清她了。
煙燃完了。
何老板打來電話,委婉地提醒她有時間可以做做最近的約稿訂單,她看著桌麵上一堆任務文件,都沒心情做。
她拿出數位板,最後還是點開了粉絲那天發給她的圖。
比對著圖,那副畫稿其實就缺眼睛了。
她釋然了,反正也是側麵照,隻需畫出一側眼睛就可以,她便照著傳統桃花眼形狀,粗略地弄了線稿,將剩下的描上去,前後不過五分鍾,畫完存圖,交差般發給粉絲。
粉絲看來是經常玩微博的小姑娘,立馬就回複:【謝謝太太/害羞/】
安子清毫不客氣地把收款碼發給她,支付寶立馬傳來收款的聲音。
安子清正打算關掉微博,粉絲又發信息:【太太,我還想要一個q版的!可以加錢!】
她沒有回複,直接打開painter,反正上一幅都是敷衍,這回幾筆勾勒出個人形,點了色發給粉絲,【不用給錢了。】
還有點時間,安子清給一個很久不撥的號碼撥了過去,對方很快接起來,聲音雀躍:“安安?”
安子清笑出來,難得處於很放鬆的狀態:“二姨,最近怎麼樣?”
“好的很嘞。”
“胰島素每天打嗎?”
“打,怎麼不打?咱花了錢,可不能浪費了!”
安子清撥弄了下桌上的筆,“表妹最近怎麼樣?”
“衝刺高三,累死累活的。她還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安子看了看屏幕上排滿的任務,把轉著的筆放下,“再說吧。”
“安安,不要太累,工作該放一放就放一放吧。累出病來還得花錢治病。”
安子清被這糙理又給弄笑了。
對方可能聽出他的笑聲,數落:“去年過年才回家,呆了兩天,連飯都沒好好吃。”
安子清解釋:“我在帝都這邊吃的挺好的,單位有食堂,加班還有加班餐。”
這都是她刻意美化過的,她們公司都在四環以外,寫字樓裏有十幾家企業,地下一層隻有個質量不高價格奇貴的食堂,還沒有餐補。
同樣,她說的加班餐也就是加班時老板過意不去發的一些小零食。
“外麵能吃多好呀,有時間還是回來吧。”
安子慶應了聲“嗯”,想著時間也差不多了。
女人突然說:“對了!你還記得曹璐嗎,她已經結婚了,兩個孩子都有了!”
原本到了嘴邊的再見又咽回肚子裏,安子輕挑眉“是嗎?”
“是啊,曹璐嘛,你不認得嗎?她媽媽說你倆原來還挺挺熟悉的。”
安清想了想,輕嗤:“是挺熟悉的。”
“你看這時間多快,人家都倆孩子了,我買豆漿還遇見她,不過這人結婚了是不多少有迷糊啊?我瞧著她臉色不好,脾氣也差的很咯。”女人越念叨聲音越小,“可能是帶倆娃累的吧。”
安子清靠在椅背上,眯著眼下意識重複:“可能吧。”
女人聽出她語調的平靜無瀾,“好吧,不給你多說了,我要給你妹妹熱杯牛奶,拜拜!”
安子清回過神來,“好,照顧好自己。”
“對嘍!”女人又突然音量提高,“下回賺了錢自己存卡裏,別再給二姨發了,乖。”
安子清說:“夠用。”
“快拉倒吧,帝都的物價那是開玩笑的嗎?你租房就得多少錢呀?還要給我花,我有退休金的!”
安子清後來囫圇應了聲,女人才掛了電話。
她突然臨時起意,想查查最近飛往塢城的機票。
然而查了半天還是放棄了,因為臨近放假,幾乎沒有特價票,她揉了揉眉心,想著這段時間得撐著眼抓緊搶票了,否則過年又得倒好幾趟車回家。
第二天是周一,成人的興趣班隻用六日上課,忙完了幾個簡單的稿件,安子清睡了一下午,晚上李籽叫她去樓底下的邁阿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