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清和他錯身的時候,隻見著他冷靜疏淡的眉眼,似乎片刻間就變了個人。他輕鬆握著她的手腕,周身純黑色的衝鋒衣勾勒出寬肩窄腰和兩條長腿,立在她前邊能把她整個人都擋住。
隔壁的男人還保持敲的動作,手懸在空中,滿臉戾氣。
門開的瞬間,他原本打算破口大罵,然而見出現的卻不是安子清,而是一個高他一頭多的男人。
傅綏不笑的時候帶著股混不吝和凶勁兒,讓人想起社會上頑劣不堪的混子頭。
男人仰頭看他都費勁,剛才那股氣勢洶洶的底氣像是突然被抽空,嘴巴蠕動半天才吐出來幾句話,“這都幾點了,剛才是什麼東西啊動靜那麼大,打擾我們休息。”
“報警器。”傅綏回答也冷漠又倦怠。
若有若無的壓迫感幾乎讓男人後悔貿然敲門的決定,往後退了一步才勉強接話:“你說什麼?”
“我說是報警器,你們小區最近遭賊,最好自己家也買一個吧。”傅綏沒好氣道:“再說誰家休息這麼早啊。”
男人吃了癟也沒辦法,又忌憚傅綏,灰溜溜地回去了。
門關上了,安子清沒想到這種事會正好發生在傅綏眼前,讓她原本漠然淡定的外表似乎被撕開了個口子,全身的力氣像是被突然抽空,木訥地站在旁邊,任由傅綏朝她走過去。
“隔壁總是擾你嗎?”傅綏眉間氤氳著隱隱的怒氣。
“是。”
“為什麼?”
安子清不喜歡追問,避開他的話頭,“就是個普通鄰居,他家有個學習的孩子。”
傅綏:“普通鄰居都開始踹門了?”
安子清沒再回答,開了燈,“進來吧,不用換鞋。”
傅綏坐在靠近門口的沙發上,看她窸窸窣窣整理東西。
一共四十多平,一室一廳,其實家裏很整潔,客廳除了白色茶幾和沙發,還有個落灰的平麵電視,壁紙也是舒服的淺木紋色,另一半地方幾乎都被一個電腦桌占據了。
傅綏一開始還有所收斂,之後看看這,碰碰那,後來在電腦屏幕前駐足觀望。
這台電腦幾乎是和簡潔的家唯一不匹配的東西,從型號上看就十分高端,銀白色的邊緣,屏幕寬大,鼠標都是順應畫圖方便形狀高聳的,旁邊還用高檔防塵袋裝著個畫圖專用的壓感筆和數位板。
傅綏不由得幻想,安子清認真工作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熱水燒開了,安子清提著醫療箱過來,先放下箱子倒了兩杯熱水晾著。
然後從裏邊拿出雙氧水和碘伏,拿著拿著動作突然停住,“你來還是我來?”
原本還心安理得等著的傅綏,此時流露出委屈的情緒,情緒轉換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我自己怎麼來?”
“給你拿著鏡子。”
傅綏:“我夠不著。”
後來安子清沒辦法,讓他仰著頭,拿雙氧水給傷口做了清潔,接著用棉簽沾著碘伏消毒,後來用無菌紗布包好才算完事,全程沒碰過他。
整個過程沒超過三分鍾。
傅綏摸了摸下頜的紗布,視線又落在箱子裏的創可貼上,似乎有點嫌棄的樣子。
他指著那個藍白雲朵條紋的創可貼說:“我想要那個。”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簡直像肯德基裏小朋友非要櫥櫃裏的玩具,讓原本收拾東西的安子清瞬間無語。
“紗布不也一樣嗎?”安子清為了不多此一舉和他辯論,“還更幹淨些。”
傅綏半耷拉著眼,“就想要。”
安子清沒好氣地把創可貼扔給他,“那你自己貼。”
“你喜歡這個嗎?”傅綏兩指夾著創可貼,“那我就不要了。”
安子清忍無可忍:“你適可而止點。”
“哦。”
紙杯裏的熱水還很燙,傅綏一直盯著杯口冒出的熱氣,安子清不知道傅綏現在單純隻是疲倦,還是非正常狀態,總之後邊都沒有再和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