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車不好打,郭磊硬是跟著她到了地鐵站,兩人路上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到了入口,安子清才阻止他:“進去還得刷卡,就這裏吧。”
郭磊這才欲言又止的看著她,“那個,我能加你個微信嗎?”
安子清動作頓了下,覺得沒有理由拒絕,正要翻找手機。
郭磊:“不用,你忘了紫春老師拉了群?我從群裏加就行。”
“哦好。”安子清停止了翻找的動作,她的昵稱還是三個首字母,不難找,也就沒和郭磊囑咐。
倒是他和她再三確認:“那我加你的時候,可別拒絕我啊!”
他眨了下眼睛,“我的昵稱是享耳。”
安子清上車以後才發現,享和耳組合起來不就是郭嗎?
她輕笑出來。
微信果然叮咚響了一聲,對方發來加好友的申請。
安子清點了同意。
回去的路還很長,她有點昏昏欲睡,然而微信又響了一聲。
享耳:【小安,過去的事我不好多說,也沒怎麼幫到你。但希望你能走出來,不要太難過。】
安子清有點摸不清頭腦,她想回複她也沒難過啊。
對方顯示正在輸入中,接著發來一句話:【還有,別覺得自己被孤立了,其實有人一直偷偷陪著你。】
安子清以為這又是什麼土味情話,也大方地回複,【多虧班主任讓你當我同桌,謝謝你幫了我不少。】
對方隔了一分鍾回複:【不是我。】
安子清:
【你隻是不知道,也不願意相信,有人肯為你做很多事情。】
【你不要刻意避開光源,紫春老師讓我和你說,你是個很好的人,值得被愛。】
安子清突然想起,他們都出來的時候,郭紫春好像把他留下來了。
這個人原本都要呼之欲出了,安子清發了個問號,對方再也沒有回複。
地鐵馳騁在黑暗的地下,外邊有尖嘯的風聲。
傅綏那天找過她以後,安子清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更是有了一種心落不著實地的感覺。
就像一個完整的瓷器如果磕碎了一角會讓人抓心撓肝,既不知道如何修補,又明白修補完了也是個殘次品。如果它完全碎了,反而令人踏實。
她像逐漸拔出鞘的匕首,逐步無所顧慮,失去桎梏。
下了地鐵,外邊的雨還沒停。
她沒轉車,而是憑著衝動快步走回家。
即使舉著傘,她的半側袖子還是被打濕了。
等拐彎進了自己家樓前時,安子清的腳步驀然一滯。
隻見她眼熟的黑色悍馬略顯笨重地擠在一眾停車位當中,挨著車站立的人神色懨懨,輕靠在車門上,雙手插在夾克的兜子裏,微微仰著臉閉上眼睛,任憑雨水順著下頜滴落。
聽到走路的聲音,那人微凸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接著掀開眼皮。
看到來人,傅綏扯起個淡漠的笑:“原來還真不在家啊。”
安子清:“”
“我以為你故意不給我開門。”
安子清友情提示他:“就算我在家也沒法開門,單元門的門鈴是壞的,摁了也沒反應。”
對方就“嗯”了聲當回複。
安子清突然又開始焦躁起來,連雨水都降不下去她的火氣,何況她解釋了那麼一長句,看起來就像是對牛彈琴。
“為什麼一句話不說就跑過來?”
傅綏從車上直起身來,語氣也輕飄,“你沒給我聯係方式,我怎麼和你說?”
安子清徹底沒了耐心,“那你就繼續待著吧,我看你夾克很防水,再說多淋雨也清涼。”
她踩著雨水掠過他,走到單元門口翻包找鑰匙,動作也帶著不耐煩。
一隻涼涼的手抓住她腕子,聲音也有些無力,“安子清。”
“滾開!”安子清眉心蹙著,揮開他的手,“你怎麼這麼不要臉?你妹在畫室學習我就不說了,你還能跟著找到我家!下一步我給你配把鑰匙,直接住我家不就行了?”
“且不說高中那點事,你現在的行為也能構成騷擾,知不知道!”
積壓的鬱氣伴隨著吼叫散逸了一半,罵完兩句話,安子清雖然還是保留著凶相,然而心率逐漸加速,她怕再有幾分鍾她就該撐不住了。
傅綏睫毛顫了顫,牽動著眼尾也耷拉下去,“罵完了嗎?”
“我就是不要臉。”
“我可以當你的發泄筒。”
“生氣了罵罵我也行。”
傅綏渾身濕透地擋住她去路,雨水從他喉結處滑落,“再給我個機會吧。”
樓簷角的雨水嘩啦啦落下來,濺在她的腳邊,斷斷續續的聲音在她敏感的神經上碾磨。
對於安子清來說,人要是經曆過大的苦難,小困難幾乎可以當飯吃,可是她仍然低估了傅綏給她添麻煩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