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休息一會兒?”陸初景道。“等會兒去換身衣服,跟我出門吃東西。”
鬱晏皺起眉,拒絕道:“……不用了。”
陸初景挑眉看他:“怕走在大街上忽然變成人魚?”
鬱晏沒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陸初景捏著啤酒罐,晃晃悠悠走到沙發邊坐下,說:“那也不能不出門。我反正是要出去的,也不能把你一個人放在家裏,不然你變成人魚了,我不在,沒人能夠看著你。你說說會是什麼後果?”
鬱晏:“……”
“行了,別磨蹭。”陸初景道。“浴室裏水管也破了,必須出門一趟買材料修理,不然你以為我願意出門麼?在家裏躺著不知道多舒服。”
鬱晏隻好答應。
陸初景從房間裏翻出兩頂鴨舌帽,分給鬱晏一頂,兩人戴上,一同出門了。
街上人聲嘈雜,鬱晏露出忍耐的表情,牙關緊咬著。
他還沒能完全適應變得極度敏銳的聽力和視力,以前聽起來普普通通的鳴笛聲、吆喝聲,甚至於擦肩而過的人交談講話的聲音,都放大許多倍,變得無比折磨人。連街邊店鋪的led燈招牌都炫目起來,不斷挑戰他的神經。
由於身邊有不穩定因素,陸初景盡量避開人群走。他壓低帽簷,問:“有什麼想吃的嗎?”
陸初景說得相當自然,可鬱晏卻明顯地愣了一下。
在過去二十來年裏,從未有人在這種小事情上征詢他的喜好,因為他從來不是一個重要的人,也幾乎沒有正常人類的情感,喜怒哀樂都異乎尋常地平淡。
但是陸初景好像很不一樣,僅僅隨口說出一句話,就讓他心弦顫動。
對別人的善意做出反饋是一件困難的事情,鬱晏有些無所適從。他看著腳下鋪設整齊的地磚,生硬道:“都可以。”
陸初景點點頭,也沒讓他一定做出選擇。
兩人先去五金雜貨店買了修自來水管用的材料,然後才去覓食。
燒烤攤上傳來的香味十足誘人,陸初景沒出息,實在經受不住這種誘惑,就跟聞見肉味兒的小狗一樣被吸引過去。
還是上次那個攤兒,老板照舊掛著熱情的笑容:“又來啦?今天吃點什麼?”
看樣子還記得陸初景。
“我先看看。”陸初景道。他回頭問鬱晏:“你吃什麼?”
“都可以。”
一成不變的三個字。
陸初景懶得多說什麼,自顧自點單:“三十個肉串,三十個肉筋。牛羊肉各來二十串,再要六個烤饅頭片,韭菜香菇黃瓜土豆各五串。”
“好,稍等一會兒。”老板說。“馬上開始烤。”
陸初景點點頭,走到攤位後麵的小矮桌邊坐下,斜覷鬱晏。
小孩子才在吃東西的時候拘謹,任由別人做主點菜,吃不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就不能怪其他人了。
沒一會兒,點的燒烤送到桌上。
陸初景心裏嘀咕鬱晏隻會說“都可以”,但到底覺得對方是小輩,不能太計較。於是東西一上桌,先塞了一把肉串過去,又說:“還有什麼想吃的自己去加。”
鬱晏應聲。
燒烤攤開在人流量大的路段,顧客不少。兩人才吃了沒一會兒,隔壁桌來了三個中年男人,應該是打完牌來吃夜宵,其中一個大聲抱怨自己手氣不好。
“臨下桌了還連輸三把,兜裏幹幹淨淨一個子兒都沒了。”中年男人嗓門很大。“也不知道最近是倒了什麼黴,前幾天走夜路還差點撞鬼了,要不是老子跑得快——早都變成幹屍了!”
聽見這句話,陸初景往嘴裏送串兒的動作猛然頓住。
幹屍?
這聽起來……有點不同尋常。
隔壁桌,中年男人嘀嘀咕咕道:“真就跟黴運附身一樣,今天打牌輸了不少……是不是得找個廟拜拜啊?”
“誰沒個手氣不好的時候?”同伴勸道。“你又不信那些,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陸初景在一邊聽著,對“幹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然而鄰桌的三個人隨即開始聊誰誰哪一把杠上開花,誰誰最近走運中了彩票,誰誰跟老婆吵架被掃地出門……
好半天都沒聽到究竟遇到了什麼才會讓中年男人覺得自己險些變成幹屍。
陸初景心不在焉地吃了幾根串,站起身來。
鬱晏目光跟隨著他,問:“要回去了麼?”
“吃你的。”陸初景道。“我辦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