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想呀,不是挺聰明的嗎?”
樓下突然有警笛聲響起,薑向晨快速起身朝窗邊走去。等到確認警車是衝寢室樓來的時候,他看了眼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祝健博,拉開了門。
“希望你可以聰明到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撂下這句話他就急匆匆的走了,等到警察衝進來的時候,隻剩下祝健博自己收拾殘局。
任翰家同樣亂成了一鍋粥,隻不過同薑向晨祝健博不同的是,這幾乎是任立中的單方麵互毆,任翰連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任立中手中的那根拐杖,特意找大師定製的。材料一等一的好,打起人來也是一等一的疼。這會兒已經接近夏天了,任翰脫了學士服,裏麵就是簡單的短袖短褲,指望衣服為自己抗下點傷害是不可能了。
這會兒任翰一動不動地立在客廳中央,麵朝著全家福的方向。那張全家福裏一共有四個人,任立中牽著任雨,馬如薇抱著任翰,看著和和美美,親密無間。
然而此刻任立中沒牽著任雨,他的手中換成了一根拐杖,這拐杖每次都高高舉起再重重落在任翰的身上,此刻的任翰自然也沒有馬如薇護著他,任翰隻能咬著牙看著照片裏的馬如薇,看著馬如薇和他記憶裏的一樣端莊優雅,任翰不想在馬如薇的麵前泄露一丁點的負麵情緒,他咬牙忍著一聲不吭。
“你還好意思看著那張全家福?你媽也就是死了,不然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也得被你氣活了!”
“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學,是讓你出去和男的談戀愛的?”
任立中邊罵邊打,任翰的胳膊上腿上很快都是大片紅色的印記,像起了蕁麻疹一般。任雨看不下去,走過去拉住了任立中的拐杖。
“別打了,你打他能解決什麼問題?”
任立中奪回了拐杖,順勢在任雨身上抽了一下,任雨平白遭殃,躲到了一邊。任立中拿著拐杖頭一指任雨,“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得打!”說完又往任翰身上抽了一下。
其實任立中也上了歲數,揮舞拐杖那幾下幾乎耗費了他大量的力氣,他今天穿著件灰色的短袖,汗順著臉淌下來濡濕了衣衫,胸前背後都有大片的水漬。每一次拐杖落下都要伴著他重重的呼氣聲,像個風箱一樣呼呼作響。
任翰盯著馬如薇的照片,突然回憶起來好像自馬如薇去世後,任立中就開始愈發強硬起來。之前的任立中同馬如薇在一起時,雖說生活瑣碎常有磕絆,但總歸是個聽勸,算得上和氣的人。
哪像現在這樣說一不二……
“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大的生不出孩子,小的直接找了個男的!任家的香火怕是要斷在你們這一輩!”
任立中還在喋喋不休的罵著,任翰身上的血痕逐漸增多,任雨有點不忍心看,直接別開了臉。然後他就聽見他弟弟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你當初找我媽也是為了傳宗接代嗎?”
這話實在是有些大逆不道,任雨轉過了頭,發現連任立中打他的動作都停頓了下來。任立中的拐杖僵立在空中,連帶著拿拐杖的那隻手都有些輕微顫抖。
任立中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點什麼。可話還沒出口,五十多的人眼眶倒先紅了。這年紀的人在孩子麵前多少都有點不被人理解的自尊心,仿佛自己在孩子麵前必須永遠說一不二,永遠頂天立地,永遠可以成為孩子遮風避雨的港灣。
可這一切似乎都讓任翰輕飄飄的擊碎了,從任雨這個方向看過去,處於弱勢的明明是任翰。他赤手空拳渾身傷痕,可偏偏一句話就讓對麵這個經曆了半輩子風雨的男人丟盔卸甲,毫無還手之力。
不知道是不是任雨的錯覺,她突然覺得任立中整個人一下子佝僂了起來,連肩膀都垮塌了下去,整個人變得又瘦又小。然後她看見任立中重新把拐杖捏在手裏,就在任雨以為任立中還要繼續打任翰的時候,他卻隻是把拐杖輕輕拄在了地上,說了句“小山你把他關起來,讓他好好反省,沒想清楚之前別讓他出來。”
相較於之前的嗬斥來說,這話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溫柔了。任雨過去扶住任翰,任翰有了支撐後,也像脫水的魚一般沒了力氣,整個掛在任雨的身上。然後這姐弟倆注視著任立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很長時間都沒有再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