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總得來,不然心裏會不踏實。
燕嫣晚上站在門前,對著屋裏暖黃的燈光踟躕。
熟悉的飯香為寂寥的庭院帶來煙火氣,燕嫣沉了下氣,鼓起勇氣推開門。
豔姨正在餐桌前忙活,見她回來了,麵無表情的說:“正是時候,快洗手過來吃飯吧。”
燕嫣站在那一動不動,眼睛跟著豔姨的身影在廚房裏進進出出,心口一陣酸脹,似乎這次回來,她的情感要比以前脆弱了許多。
家裏就兩個人,豔姨還是做了一桌子菜。
見她沒動,豔姨招呼她過來:“怎麼,在國外待久了,不想吃我做的飯了?”
燕嫣遲疑了一小會,然後繞過桌子,拉住豔姨還沒摘掉的圍裙,這些東西一直跟著豔姨,她一回來,燕嫣才真實的感覺到自己回家了。
“豔姨”
燕嫣喃喃的叫她,聲音黏黏的,尾音拉的老長。
豔姨見慣了她這樣,小的時候一心虛或者想讓豔姨幫她說話的時候,就是這副表情配上這個語調。
“都多大了還撒嬌。”燕嫣推開她的手,解下圍裙,再次催促道:“快去洗手,多少年沒吃過家裏的飯菜了,都是你愛吃的,看看味道變沒變。”
豔姨不算是她的親人,隻是那少數一直陪在她身邊沒有血緣關係的一個,豔姨惦記她,但不敢問寧琨。
也想埋怨她走的不聲不響,卻又覺得自己沒這個資格。
燕嫣都看得懂,也正是因為都看得懂,才更覺得自己的無情有時候是應該被唾棄的。
她彎腰輕輕抱住豔姨已經開始佝僂的身軀,抽泣的說:“豔姨,你留在這陪我好不好。”
豔姨聽到燕嫣的抽噎,本能的想回頭給她擦擦臉,燕嫣胳膊緊著她,不讓她回頭,“你別看,我妝都花了。”
豔姨寵溺的拍拍她的手,“行李我都拿進去了,你都在這了,我還能去哪。”
吃完飯,豔姨坐在客廳看電視,燕嫣枕在她腿上敷麵膜,房子很大,依舊冷清,但孤單感已經不那麼凝重了。
豔姨說自己老了,還能再看見燕嫣,覺得也沒什麼遺憾了。
她給燕嫣講這幾年發生的事,沒什麼邏輯,想到哪說到哪。
燕嫣也不厭煩,家人在一起或許就該是這樣,吃些翻來覆去的菜,聊些沒什麼意義的事。
但有一件事,燕嫣真的聽進去了。
豔姨說:“先生時不時的會去花園那頭的小石屋裏待著,有時候是幾個小時,有時候是一晚上,起初的時候,家裏沒人注意,大家對那地方還是多少有些顧忌的,後來是亞日發現了我們才知道,也沒什麼具體的規律,好像這件事慢慢的就成了他的習慣。”
“亞日說,先生就是嘴硬,明明心裏想的厲害,但就是拉不下臉去接你回來。”
豔姨說:“你們倆的事,家裏也沒人敢議論,起先大家都心疼你,也害怕你,但後來你走了,大家又開始替先生抱不平。”
小孩子沒長性,說喜歡就轟轟烈烈的追,說不喜歡了,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燕嫣想,大家應該都是這麼認為的吧,寧琨也這麼想嗎?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燕嫣高三最後的那會,寧琨有時候會來接她,有時候在於氏大廈的下麵等她下班,來的時候從不打招呼,能不能見到全憑緣分。
最開始的幾天,燕嫣還有點著急,說了讓自己先跑,可小老頭在後麵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快走幾步。
現在,她也佛係了,寧琨意誌□□,他有自己的節奏,以前不受別人的旁敲側擊,如今,也自是不能被輕易幹擾的。
說到底,燕嫣到底還是不舍得逼他太緊,亞日有句話說的對,先生已經不年輕了。
9月份的一個晚上,燕嫣手機裏進了條信息,等她看見的時候已經是2個小時以後了,上麵就4個字:我回來了。
本來已經打瞌睡的燕嫣,一個飛身從床上蹦下來,然後翻箱倒櫃的試衣服,抽空給亞日打了個電話:“半小時後來接我。”
亞日放下電話後就要出門,寧琨在後麵皺著眉頭問:“這麼晚了,去哪?”
“去看著你的小祖宗。”
晚上11點,亞日載著燕嫣一路疾馳,一麵專注於路況,一麵斜覷副駕駛上還在塗口紅的燕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性向變了呢,穿成這樣還特意化個妝,這要是讓先生看見了,血壓指不定得飆升到多少呢。”
燕嫣抿唇在耳後點上兩滴香水,“她回來了,我怎麼能灰頭土臉呢。”
酒吧的位置很好找,外頭齊刷刷的停著各路豪車,亞日嗤笑道:“她還是這麼會玩啊,這地方新開的吧,我都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