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沈家主的夢魘(1 / 2)

看著染甜居的生意這般紅火,幾個月來,渭城之中陸續開了好幾家糖水鋪。這些鋪子開張時的排場遠超染甜居,譬如隔街的那家冰凝齋,他們重金尋來了好些反季的花,弄了個十二花仙的名頭,裝飾了至少三分之一個渭城的角角落落。再說百鳥街上的品味閣,他們更是千裏迢迢從安州請來了沙羅坊的舞姬,跳了整整十晚的舞。沙羅坊是整個天盛國最負盛名的舞坊,即便請的是坊中最普通的舞姬,這番花費亦不下數千兩。

中秋那日觀月台上獻舞的明月姬便是沙羅坊名頭最響的舞姬。可不管明月姬的舞姿如何優美,隔著那麼遠的距離,渭城百姓什麼也看不著。如今還能有機會近距離目睹沙羅坊舞姬的曼妙舞姿,百姓們自是情緒高漲,舞姬們跳了十晚,百鳥街就被堵了十晚。

“終於忙完了。據說西街又開了一家糖水鋪,說是會送索餅,見者有份。言樂,我們去看看,就當是備年貨。”這日,周冉又湊李言樂去新開的鋪子看熱鬧。

“我就不去了,我還得再算算糖水鋪這個月的賬,蜜餞鋪那邊也還有好一些賬目沒整理。再過一個多月便是春節,接下來應當會很忙,我得先整理起來。”

“行,那我多領些來分你。”周冉說著用深藍色的頭巾遮了半張臉,出門直奔西街。

李言樂見周冉這興致勃勃的模樣,想起這些新鋪子剛開張那會她們倆可是擔心了好幾日,甚至喬裝打扮去打探過幾番。可這些鋪子多數沒熱鬧過幾日,生意便一落千丈,眼看就要關門。也是見的多了,她們才生出這閑心去湊熱鬧,得些送的物件回來。

其實這些鋪子現下的情況也算在她們的意料之中,這些新鋪子噱頭雖足,食物的味道卻無甚特別。旁人隻道她們這染甜居是借了天時地利才有現在的紅火,卻不知染甜居的鎮店之寶其實是吳叔。所有引人注意的噱頭終不過是曇花一現,吳叔的配方和手藝才是他們的經營之本。更何況現下已近臘月,染甜居推出了譬如冬筍雞湯、蓮藕排骨湯等冬日裏頗受歡迎的鹹湯,即便是糖水,也增加了蛋花薑水、紅糖棗湯等滋補品類。再看那些新鋪子,他們有的甚至還在賣夏日裏的酸梅湯,生意豈能好。

“言樂妹子,紫蘇薑快賣完了,幫我從後頭拿些來。”

聽到小燦的喊話,李言樂應了一聲,放下筆就去二樓取紫蘇薑。剛踏上台階,她又聽到吳叔在喊她。

“言樂,紫蘇薑沒了,我這剛切了薑片要做。”

李言樂回頭,見吳叔一瘸一拐地從後院走來,手中還抱著一個罐子。

“這麼快就賣完了,我記得前幾日剛做了批新的。”

“是啊,今早小冉讓我再做一些時我也這麼說。許是快過年,這紅豔豔的顏色看著喜慶,大夥愛買。”

“吳叔,應是味道好又喜慶,所以大夥都愛買。這紫蘇薑家家都在賣,又不是我們鋪子獨有,還是您這糖汁調得好,所以才這般好賣。”李言樂邊說著邊拿過吳叔手中的罐子放在了桌上,又扶了他在一旁的長凳上坐下。

“哈哈,你啊,話雖不多,每每說起來總讓人聽著十分舒坦,第一次見你時你也是這麼笑眯眯地誇我的糖水好喝。對了,小陸來過嗎?”

“今日我一直在鋪子裏,可沒見過他。怎麼了?”

“小冉說蜜餞鋪也要做新的紫蘇薑,王嫂切好了薑片才發現紫蘇糖汁沒了,說是小陸今日會來拿。”吳叔說著指了指桌上的陶罐。

“他許是太忙了抽不開身,我恰好要去渭西拿幾本賬簿,可將這糖汁送去。”

攬過送糖汁的差事,李言樂收拾了桌上的紙筆便離開了糖水鋪。臨走前,她讓小燦先把紫蘇薑的掛牌撤下,等有貨了再擺上。

臨近歲末,渭城每條街道兩旁的商鋪都掛上了紅燈籠,動作快些的鋪子甚至連桃符都已釘上。商鋪裏的人比往日更旺,量布做新衣的、采買年貨的,進出不斷。街邊臨時支起的的打糕攤、饅頭攤更是被圍了好幾圈。

饅頭攤的攤主剛掀開蒸籠,寒風吹過,帶歪了饅頭上冒出的白氣,也帶走了一旁等待的顧客身上的熱氣,凍得他們一陣哆嗦。李言樂也下意識地攏了攏衣領,抱緊懷中的陶罐。

“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

“可不是,說不好會下雪。”

“渭城可有好幾年沒下過雪了。”

“可不是,我家小子年年都嚷著要看雪,今年大概是能見著了。”

聽到旁人的談話,李言樂想起周冉說渭城的冬日極少下雪,上一次下雪還是在六年前她初來渭城那會。可對於李言樂,雪她是見慣了的,梁鎮年年都下大雪,三分之一的冬日,院子裏是白茫茫的。

“兔糖咯,賣兔糖咯。”一位老婆婆挎著一個竹籃吆喝。

距李言樂不遠處,等饅頭的一位男子一招呼,老婆婆立馬朝他走了過去,動作矯健。

辭舊迎新的日子裏,渭城家家戶戶都會備上兔糖。顧名思義,兔糖是兔形的一種糖,其上繪有牡丹、麒麟、貔貅等寓意吉祥的彩色紋飾。兔糖質地堅硬味道甜膩,好看卻不好吃,因此雖稱之為糖,多卻用做餐桌上的擺件。現下接近年關,渭城中販賣兔糖的小販和商鋪多不勝數,每家的形狀和紋飾都有不同,可這位老婆婆手中的兔糖,李言樂卻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