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漾”,容傾倒是一直很喜歡這個字。
“晚潮處落,殘日漾平沙”,是她高中時期就寫在摘抄本裏的詩。注解說是孤寂,她卻一直覺得那更像是孤單和孤單相會,在白天之後,在夜晚之前,短暫的浪漫,是心動的瞬間,也是一期一會的珍惜。
她後知後覺,或許艾茜認為“少安”這個名字過於安穩淡泊,心裏也期待女兒有一天能成為卓爾不群的人才,漾起春風十裏,扶搖直上吧。
她看著那個小小的背影,忽然一個瞬間,居然也期待起她長大的模樣。
“漾漾。”
緩緩聲兒如春風拂耳,林少安頓住假意歡騰的腳步,停下來回過頭,這是容傾第一次這樣叫她。
她又聽懂她的撒嬌了嗎?
容傾慢慢朝她走來:“你聽過一句詩嗎?‘晚潮初落,殘日漾平沙’。”
林少安怔愣一會兒,搖了搖頭。
“等夏天到了,我帶你去看海好不好?”
“看海?!大海嗎?!我從來沒有見過大海!”林少安興奮得跳了起來,揮著雙臂比了個很大很大的手勢。
“是啊,我們去看看大海,再看看‘殘日’還有‘平沙’……你知道嗎?殘日和平沙,就像是孤單的兩個人……”
容傾知道小孩聽不懂,才敢借著這份無知帶來的朦朧,難得矯情一次。她蹲身摟過了林少安,隻是憑著自己理解的意境,不那麼準確的解釋道:
“而漾,讓孤單和孤單相遇,是讓人心動的意思。”
林少安安靜地聽著容傾娓娓道來,懵裏懵懂。她隻是看見那雙漂亮的眼像星星一樣亮晶晶的,也跟著睜著小圓月,思考著自己眼睛裏是不是也有星星。
容傾溫她入懷,繼續告訴她:“漾漾,沒有人拋棄你,但你可以拋棄過去不好的一切。就像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也沒有絕對的好字和壞字。”
她小小的目光顫動了一下,記在心裏了。她終於和自己的小名和解,雖然不能理解那些詩句和意境,但容傾說她喜歡這個名字,她相信容傾。
“我很喜歡你的名字,也很喜歡‘漾漾’。”
或許是林少安誤解了容傾的意思,也或許這句話本身就在一語雙關,總之林少安揚起了小眉毛,又甜甜地低了低頭傻笑,在心裏羞答答嘀咕了聲:
“漾漾也喜歡傾傾呀~”
她很驕傲,沒有說出口。
回家之前,容傾又帶著林少安進了小區裏的便利店,挑挑選選,拿了一支純色的兒童牙刷,小小的,沒有繁雜的卡通花色。胖乎乎的防滑質手柄,很適合小朋友抓握,軟乎乎的毛也很適合小朋友的牙齒。
“喜歡嗎?”
“嗯……”林少安點了點頭,又想了想:“可是這是給小朋友用的吧?”
容傾忍不住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腮幫子:“是啊,你不就是小朋友嗎?”,說著,又拿下了那雙林少安盯著看了很久的小貓咪毛絨小拖鞋,一並去結了賬。
林少安愣了一下,噠噠噠跑上前去提醒道:“可是牙刷和毛巾我自己都有哦。”
“我知道你有,”容傾低眉一笑:“可你的那些早就過期了,應該換了。”
“嗯?牙刷也會過期嗎?”林少安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是啊,三個月就要換一次,不然上麵會有很多細菌的。”
“哦……”林少安皺起了小眉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其實她還不太清楚三個月有多久,但她的牙刷是從搬進大別墅的時候就用起了,已經很久很久了。
她往前跟了幾步,剛想開口。
容傾立馬回過身用手輕推住了她的小腦門:“小朋友,家人之間不要說錢的事。”
她又抿住了小嘴巴。
這個夜晚,她也和小泥巴和解了,她跟容傾一起去給小泥巴喂了飯,小泥巴在她麵前撲騰著逗貓棒打滾,而她窩在容傾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