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驤聽著媽媽的安排,一會兒擺盤,一會兒端鍋,手裏忙亂著,心裏也是忙亂著。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讓爸爸放下公司的事親自去機場迎接,還要帶上妹妹呢?妹妹的手裏會不會有兩束花?
“來了,來了。”媽媽順著廚房的窗戶往下望。田驤趕緊放下手裏的盤子,撲到窗戶邊,等她探頭看去,隻來得及瞥見樓下的妹妹,果然有兩束花。
“媽,是誰?”田驤問媽媽。但媽媽看起來有些緊張,又有些憤然。田驤不敢再問了,心裏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該不會是……?媽,真的是他嗎?”
說話間,敲門聲響了起來,人已經到了門外。門迅速的被打開,一行人的說話聲清晰而又陌生。
媽媽一改剛才的苦澀麵容,趕緊迎上去,興奮地搓搓手:“靖賞來了?快進來。馬上要吃飯了。”妹妹撲到媽媽的身邊,一蹦一跳,嘴裏嚷著:“媽媽,哥哥來了。你看,爸爸給哥哥準備的花,哥哥送給我了。”
媽媽親昵的與妹妹寒暄,但爸爸卻不高興了:“還不能開飯?都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
媽媽推開妹妹,抽身回廚房,招呼田驤:“驤,快點。”
果真是他來了。其實一個月之前他就來了,那時候因為他不肯到家裏來吃飯,爸爸和媽媽吵了一架,領了妹妹就去了公司。媽媽沒處傾訴,隻有到田驤的房裏俯首痛哭。這是常有的,媽媽在爸爸那兒受了委屈,田驤就成了樹洞,媽媽會將二十多年前的事從頭提起,一字一字說到現在。然後就是哭,總也止不住。
如今他真的肯來家裏吃飯了,還肯在家裏過假期。這讓爸爸高興地不得了。
客廳裏,是爸爸的說話聲、妹妹的吵鬧聲,偶爾一兩句他回應的聲音,說的是家鄉話,田驤聽得懂,似乎又不懂。啊!亂極了……亂極了……
開飯!
飯桌上很熱鬧,但熱鬧也隻是人家的。爸爸的筷子隻在那個人的碗盤裏忙活,妹妹此起彼伏的叫著哥哥,連媽媽的眼神也隻關切的看著他。田驤毫無胃口,仿佛是在看一場戲。她不是第一次坐冷板凳,但這次冷到刺骨。
那個人是她的弟弟,同父異母的弟弟。
要說唯一的感情,便是血脈,還是參半的血脈。
爸爸一口一個“靖賞”叫著,田驤聽了感到刺耳。她很想起身回房間,但她不敢,更不敢摔門,隻好呆坐著。席間,爸爸的眼神掃過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田驤感覺到了厭惡的情緒,她的手忽然抖起來,不小心碰灑了水杯,水流下來,一滴一滴的流到地上,竟在短時間內形成了一個規則的圓。
媽媽的臉色也不好看了,她用眼神埋怨田驤的小家子氣,輕聲嗬斥:“快去擦幹淨啊!”這一句說到了爸爸的心坎裏,他白了田驤一眼,又恢複了對弟弟的親昵。
田驤似乎感到地弟弟的嘲弄,妹妹的鬼臉已經做上了——一向不對這個姐姐一本正經。
好容易吃完飯,田驤迅速躲進自己的房間裏。媽媽還等她幫忙刷洗碗筷呢,但田驤就是不肯出來。爸爸真的不高興了,說田驤不懂事,媽媽打圓場:“她在學校也累了,是要好好休息的。”
第二天,田驤躲在自己的房裏不出來。
第三天,田驤依然躲在自己的房裏不出來。
沒人關心她是不是吃過了飯,爸爸隻是感到厭煩:“躲進房裏幹什麼?弟弟來了,為什麼不出來?”媽媽找了借口:“她不是忙著考證嘛。”
客廳裏的歡聲笑語讓她心生煩躁,完全定不下心來,終於忍無可忍,要提前回學校。果然,媽媽在女兒走前的夜晚又俯首痛哭,哭她的難、哭她的委屈、哭她的挽留。
田驤一大清早就回了宿舍,叢子逸正彎著腰看床底。兩個人四目相對,彼此咧了嘴,一言不發。
叢子逸在找一張從床縫落下的一張紙。她背英語單詞,背一張撕一張。
田驤聽著叢子逸“刷刷”撕詞典的聲音,不由的看向她。叢子逸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影響到你了。”
田驤笑著搖頭:“我隻是覺得你背單詞好快,不到五分鍾就撕掉了兩頁。”
“這是我的第三本了,我已經撕掉了兩本,也就隻有這本背起來比較快。這樣背單詞,還可以發泄心中的壓力。”
田驤吐了吐舌頭,自歎不如。但叢子逸也誇她:“我很佩服你,你考了不少證書吧?以後找工作可不用愁了,證書一亮,底氣也足了不少。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