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安謐的時候課不多,輕聲輕語的推心置腹也是少有的。大多時候,叢子逸還是繃著一張臉。
她照舊是早起的,去操場上大聲背了一會兒政治題,然後回宿舍叫田驤,兩人一起去圖書館。今天揀了一個好座位,臨窗,光線好。
田驤看著叢子逸從背包裏拿出一本本書,最後取出來一個上藍下白的沙漏,穩穩的放到桌子上。田驤暗裏計算過,那沙漏大概計時三十分鍾,時間一到,叢子逸就閉目養神三十秒,然後繼續看書做題。
考研人是沒有節假日的,連休息都是一種莫名的罪過。圖書館的自習室已經人滿為患,裏麵充滿了汙濁的空氣;教學樓的空教室也被占了座,有人為了不被打擾,將教室門反鎖,隻準本人使用;圖書館的閱覽室隱約傳來背書的聲音,空間靜謐,嘁嘁喳喳的格外清晰。
終於有人因為搶不到自習室的座位,而將小桌椅搬到了樓梯拐角或是走廊的窗戶邊,地上放置著厚厚的學習資料。焦慮與不安掛滿了每個人的臉。
大家恨不得與自習室的座位連為一體。有人曾經做過出格且驚險的事,在閉館前藏起來,直接睡在圖書館,被發現時又是哭又是嚎,不知道還以為抓了一個小偷。其實,他們就是“小偷”,想要多偷一些時間。那些一分一秒流逝的時間絲毫不懂考研人的心,走得是那麼絕決。
田驤去上廁所,立馬被嚇了一跳。有人揣著小本子背誦知識要點是常有的,男女同學因為一道題而互相堵廁所也是有的。現在竟然有人一邊蹲坑一邊做題,或者是坑位之間大聲討論政治與數學題。叢子逸笑她少見多怪,但這讓叢子逸更為緊張,索性連廁所也不上了,忙不迭的衝回座位繼續學。
考研人,像是修行者,正在通往忘我的境界。
修行的道路也不是一帆風順的,誰知道下一個路口會遇到什麼妖魔鬼怪。溫良善是怕了的,她預備著要逃離,可是又遲遲不敢行動。
原以為培訓期的八點半上班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沒想到正式上班後的七點半才是讓人抓狂的。
培訓期結束後,八點半的上班時間提前至七點半,這意味著要早於七點半到達公司。第一天,溫良善提前十分鍾到達公司,但在第二天就提前至三十分鍾。因為她的七點二十已經算是遲到了。那些主管甚至六點半就已經做好開會準備。按規定,遲到的人要上台唱歌。溫良善很害怕主持人親昵的聲音:“如果下次還是最後一個到達公司的話,你要接受懲罰,唱歌哦。”
那個聲音真是刺耳極了!
還有刺眼的東西呢!在正式開會前,ppt的首頁一直停留在每個人的眼睛裏,每次都是“公司不養沒用的人”、“公司不養閑人”諸如此類的話,激勵人的同時又透露出蔑視感。這些話語一出現,溫良善的心就一哆嗦,這一行連續三個月未出單,就失去了保底薪金,等同於白幹。
主管們一個接一個的走上台開始彙報個人或團隊的業績,夾雜著自己對於生活或工作的感悟,說到動情處會輕輕擦拭眼角,台下有隱隱約約的啜泣聲。一周六天,天天如此,每一天的會議時間都要持續到十點。一開始,還能對各主管所說的話有所感觸,兩三次之後便毫無共鳴。
溫良善沒出息的就一個想法:“真不想呆下去了。”
應聘的明明是人事助理,卻坐在了業務員的位置上,其實就是一把椅子而已,連桌子都是與他人共用的。
溫良善的第一項工作內容是打回訪電話。
那是一份某小區的地推活動,羅列了三頁之多的手機號碼。當時給她麵試的人事遞給她一部淘汰的小手機,輕柔的哄了她:“這份名單今天就要回訪完,這是助理的基本工作。回訪的內容都在上麵,照著讀就行了,回訪內容簡單記錄在手機號碼後麵。不多,就三頁紙,主管今天就要看回訪結果。加油吧!”她拍了拍溫良善的肩膀以示鼓勵。說到主管,溫良善還沒見過呢,不知道是不是給她群麵的那位。
打電話不難,難的是上麵的問題。那些像是盤查家庭情況的問句,溫良善一個都問不出來。守著三頁紙幹坐了兩個小時,周圍陸續有人起身去吃午飯,有人討論下午要去簽單或收賬。溫良善很是納悶,別人怎麼就幹勁十足呢?為什麼別人的臉上就沒有愁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