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嘛,本就是高高興興的事,非要扯上讓人不悅的話題。
朱刻覺得還是上學好,離家遠遠的,不用聽嘮叨。自家父母倒是不嘮叨,想說的話全由哥哥的嘴說出來。
哥哥朱剴的嘴從弟弟回家的第一天起就沒有停過。他是個陽剛的人,又經過軍營的訓練,是個十足的男子漢,可一看到弟弟,他就成了“姐姐”。朱刻覺得哥哥要瘋了,一定要自己沿著他的路去走。哥哥一直說要弟弟去當兵,他說要磨一磨弟弟的性子。
“他就是不求上進!”
對於哥哥的管教,爸爸媽媽從不插言,全權交給大兒子。
哥哥的說教不分時間和地點。
有時是在飯桌上,一定要弟弟坐姿端正。“我坐得挺正的。”哥哥厲聲嗬斥:“還不夠正!”
有時是在房間裏,一定要弟弟離開床鋪。“我就坐一坐嘛。”哥哥嚴肅斥責:“沒事總坐在床上幹什麼?有椅子不坐,難道怕把椅子坐壞了嗎?”
家裏的親戚多,過年時必是人來人往。哥哥教弟弟怎麼待人接物,見了人要怎麼問好,如何奉茶上煙;餐桌文化也要囉嗦一遍,碗筷的擺放,上菜的順序。廚房裏不能隻是媽媽的“天下”,做兒子的也得去,特別是朱刻,年紀小不假,但也不能嬌生慣養。
朱刻苦不堪言:“我哪有嬌生慣養了?我都多大了,你還教我這個教我那個。”
媽媽端著盤子從廚房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在兒子的身後留下一句話:“你做得不好的,就得聽你哥的。”
朱刻跟在哥哥身後迎客送客,但不及哥哥挺拔端莊。親戚都笑他要像哥哥一樣,多向哥哥學習,朱刻咧著嘴笑笑,正好迎上了哥哥的淩厲眼神。
朱剴是考上大學之後進的軍營,現在重新回歸校園。朱刻寫論文的時候,他也搬了椅子坐在一邊,起先還在看自己的書,後來便著眼看弟弟寫論文。
他說弟弟大腦空洞:“你的大學是怎麼讀的?該不會上課睡覺玩手機,下課聊天打遊戲,要麼就是刷不費腦的小視頻,麻痹自己娛樂別人,從來不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出路,不好好想一想自己的未來。”
“我沒有!我上課認真聽講,下課不做壞事。我們是好學校,沒有你說的那些。”
“好學校怎麼了?你要是不想學好了,再好的學校也是白搭。學校就是個舞台,你要是不想演好了,也不能說人家舞台的錯啊。人家怎麼就能演得好了?”
“哥,你總是打擊我。”
“我也不想打擊你啊。你看你這論文吧,回來的第一天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你是不打算交了嗎?我覺得你太懶散了。其實你成績也不差,就是做事太被動了。火燒屁股了才知道要逃命。你呀,得曆練曆練才好。”
“你隻知道說我,等你寫畢業論文的時候,你就知道有多難了。”
“那你們宿舍的陳龑,人家就怎麼能把畢業論文寫完了呢?”
“你偷聽我們群裏說話。”
“那還用偷聽啊?你自己放的擴音,還不準我們聽了?”
“人家吧……”想了想,還是不說了,越說越顯得自己無能。
“人家就是平日裏下功夫了!”哥哥一針見血。“我問你,過了年是回學校找工作還是留在家裏找工作?”
朱刻當即回答:“當然是回學校啦!顧特說開學之後要開迷你倉,繼續他的創業之路,我作為他的助手,不能缺席的。”
“助手?就你?還是人家的助手?是出了錢還是出了頭腦?就是出那麼幾下力,還覺得自己了不不起了呢。哥哥勸你,要麼回去抓緊時間開始實習,要麼留在家裏找工作。咱這邊發展不錯的。”
“顧特是南方人,我想跟著他走,可他偏要去做北漂。”
“他到底是要創業還是要當北漂?”
“創業的目的就是要做北漂啊!”
“哈,真是魚找魚蝦找蝦,原來你們兩個都是不定性的,怪不得在一起‘合作’呢。你呀,還不如人家呢。人家起碼有個目的性,你倒好,跟著瞎起哄。人家有了創業經驗和資本積累,再去北京逛一圈,也算是鍍了一層金,你朱刻呢?到頭來啥都沒有。哈哈。”哥哥幹笑了兩聲,“我不管你了,但我奉勸你一句,開學前把你的論文寫好,後麵還有更傷腦筋的呢。查重知道嗎?說不定還得推翻重寫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