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很幸運，不是大事。”他笑起來很有趣，孫書安突然想起了有著同樣笑容的時梓。錢是不收的，除了一連串的謝謝全盤收下，其他的都不要。
“喲，我們還是老鄉呢。”口音差不多，大家同省不同地。閑聊幾句，得知大叔有一個女兒。他很得意：“我女兒要出國了，到國外學習半年。說起來，很有意思的，她會畫機械圖，也能扳扳手擰螺絲，就是學不會開車。我開車養育了她，她卻指使不動這大家夥。”大叔的笑聲很爽朗。
孫書安想著事情不會這麼巧，試著問問大叔的女兒叫什麼。
“我女兒啊？小名叫小石子兒，倔強的很呢。”大叔掏出照片給大家看，孫書安一看就笑了，原來世界真的會這樣小，那不是時梓是誰！
“大叔，那她現在會開車了嗎？”
大叔有些奇怪，怎麼問話的感覺像是彼此很熟悉一樣。
他搖頭：“不學了，考了一次科二沒過，說什麼也不學了。”
時梓在電話裏跟爸爸說：“我想好了，我不遭那份罪了。成天提心吊膽的，到最後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可真是吹燈拔蠟了。我想過了，方向不對，再努力也是白費，我可不做無用功。我呀，是寧可坐在公交車裏笑，也不坐在小汽車裏唱歌。”
“我就跟小石子兒說了，不學就不學，她去哪兒，老爸就開車載著她。還沒載著她出去瘋呢，人家就要出國了。什麼交換生，我也不懂。”
孫書安不露聲色的笑了笑。大叔起身離開，他要趕著去送貨，瀟灑的揮手告別。
大貨車換了一車又一車的貨，滿當當的貨物換成了鈔票；它載著一家人穿越了大西北。孫書安沒有看到“大漠孤煙直”，也沒有見到成群的犛牛，更沒有停下腳步好好欣賞沿途的美好景色。他在搬貨卸貨中經曆了秋冬的交替，在服務區內聽到了成年人對於生活的感悟，在方便麵的香氣裏品嚐到了久違的家庭氛圍。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有一個考取b2駕照的執念，好像爸爸也懂得了兒子的一意孤行，但也不必說得那麼明了。回去之後，他應該要想一想自己的未來出路該如何去走。爸爸說他回去之後就不做這一行了，那是在一個小飯堂裏，媽媽心有餘悸的說爸爸該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了，每一年都要說做體檢，可每一年都沒有踏進醫院的門，一拖再拖，直到拖出了險情。
做這一行的，飲食無規律，作息無規律，哪一個不是有著或輕或重的胃病。爸爸開車時感到胃部一陣痙攣，但也隻能忍著。行駛的車子，哪能說停就停！孫書安感覺不到爸爸的異樣，隻覺得車子有些許的不穩，還以為是路上的碎石子，但媽媽看得出爸爸的忍耐有多麼煎熬。
裝滿了新的貨物，啟程回家，一路平安到達目的地。
這一路幸好沒有遇到惡劣天氣，但過路收據、罰款單子，無聲的記錄了一路的艱辛。
媽媽將它們收好，按著時間的先後摞起來，有的被爸爸因一時之氣而攥成了一團，媽媽再將其展平鋪好。這樣的工作程序持續了好幾年，已經積攢了好幾大本。爸爸說她瞎仔細：“留著這些有什麼用？不能報銷，也不能當飯吃，看著就生氣。”媽媽細聲細語的說：“就當留個紀念，等著老了拿出來看看，還能回想回想咱去過的地方。”
爸爸這才想起來，走南闖北去了那麼多的地方，連張像樣的紀念照都沒有。但轉念又一想，那是在討生活，又不是遊山玩水。
爸爸最終決定不做這一行了，因為兒子也長大了。享清福談不上，但總算可以稍微鬆懈一下了。等過了年去找個短途司機的活，就在省內轉轉了。遠的地方，就留給那些年輕人吧！
這個春節，終於可以團團圓圓了。
孫書安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在家裏上躥下跳，像小時候那樣跳起來摸了門沿兒。廚房裏是媽媽在忙年，他這裏轉轉，那裏看看，興奮的無以言表。媽媽看了他，隻管笑，輕輕的哼唱著歌，老的新的，一首一首的哼個不停。
年節的時間，往往過得很快，朝陽夕照，一天匆匆而逝，眨眼就到了尾聲。
顧特的朋友圈更新了狀態，朱刻看了，心內一驚，不覺喊道：“顧特去北京了！”
朱剴接過弟弟的手機，果然是北京火車站的照片，上麵寫道：夢寐以求，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