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上官謹原先還因為擔心程世林衝撞了上界仙長而惶恐,這會兒聽到孟封娘同程世林說‘好久不見’,他心底鬆了口氣。
轉眼間,上官謹心裏又浮現出了一絲疑惑,自家女婿什麼時候認識上界仙長了?
人皇李昭聽完孟封娘的話後,也跟著鬆了一口氣,他臉上冒出一絲驚奇,“哦?仙長同程愛卿之前熟識?”
程世林的身子不受控製地顫抖了起來。
孟封娘含笑點頭,目光從程世林身上挪到了上官謹身上,看了幾眼,最終平視人皇李昭,道:“昔日,程侍郎還是一讀書人時,因江州水患逃難至津州,遇山賊,本座觀其與其母二人孤苦無依,特以此世父母所傳祖屋收留二人,後與程侍郎有過一段天地見證的姻緣。”
“程侍郎趕考京城,幸中狀元,回鄉後卻與其母以桐油焚本座此世父母所傳之祖屋,欲將本座了結與火海之中。本座有幸逃出生天,斬其母一手以示警戒。今日見到程侍郎,想來問問,程世林,你欠我的那封休書,可寫好了?”
孟封娘語氣平淡,金鑾正殿中的一眾人等卻如墜冰窟,通身發寒。
殿中的文武百官開始竊竊私語。
“聽聞程侍郎之母是獨臂,原本以為是天生,沒想到竟然是做下這等惡事,衝撞了上界仙長。”
“真是好狠毒的心啊,那可是結發之妻,怎能說殺就殺?如此草菅人命之徒,怎能坐穩侍郎之位?”
“與此等麵善心惡之人同朝為官,實乃羞辱!”
上官謹麵上的笑容徹底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驚愕,而後便是鋪天蓋地的惶恐浮上心頭。
旁人不知道程世林為何殺妻,他怎麼會不知道?程世林殺妻就是他暗示的啊!
隻是他不知道程世林有沒有將他說出來……
跪倒在地的上官謹冷汗涔涔,突然見自己麵前多了一雙淺黃色的繡鞋,他驀地抬頭,就見孟封娘抬起手掌,仔細端量著自己的掌紋,自言自語地說:
“上官謹,我雖不知你看上程世林哪一點,但你指使他害我性命,毀我祖屋,便不可饒恕。”
她手掌中有雷電浮現,沿著掌紋流轉,不過她不再看掌紋,而是看向冷汗布滿臉上皺紋溝壑的上官謹,一字一句道:
“身居高位,一言斷人生死,如此浩大的權利,感覺如何?昔日-你暗示程世林殺我時,可曾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我觀你周身命數,業力纏身,孽障重重,想來惡事沒有少幹。今日便替□□道,你可有怨?”
上官謹抹一把臉上的汗,麵皮顫抖不休,而後居然放聲大笑,他解下自己的官帽,一手指住孟封娘,神情猙獰。
“上界仙長又如何?妖魔為禍人間,你們不去好好守護人間,如今卻來人間天子朝堂高高在上地享受我等凡人朝拜,你想殺便殺,老夫一生行事就為了個暢快,如今年過花甲,縱使身死,這一輩子也值得!”
孟封娘挑眉,“哦?是真的嗎?”
她的手掌輕輕推出,朝著上官謹麵上虛虛一抓,一道神魄從上官謹體內抓出,以封禁之力封在了上官謹的眉心之處,而後一掌將上官謹的其餘魂魄打散。
“你為了自己暢快,一生作孽無數,還想痛痛快快地死?做夢!”
“今日封你神魄,散你魂魄,而後你便是行屍走肉一具。本座要你受盡世人冷眼與唾棄,靈智不散,卻不得左右自身,讓你親眼看著自己晚景淒涼,讓你親眼看偌大的上官世家頃刻倒散!”
“蒼天在上,今日本座雖為報私仇而來,但亦是代□□道,封上官氏族人神魄,散其魂魄,九族之內,死後直入幽冥地獄,永世不得輪回!”
她掌中雷電煌煌,金鑾大殿外亦是百裏烏雲凝聚,千百道通體發紫的劫雷自九霄之上落下。
不過眨眼間,雲消霧散,天朗氣清,好似之前發生的那顛倒乾坤的滅世一幕從未出現過一般。
孟封娘靜立於殿中,看威風一世的上官謹雙眸一點一點失去神采,嘴角開始嘿嘿傻笑,一件一件撕扯自己身上的右相朝服,別過頭去,不願再看。
程世林麵色慘白。
他心中清楚,孟封娘處理完上官謹,下一個就輪到他了。
殊不知,在此刻,人皇李昭突然開口,他麵帶難為情,糾結良久後,長歎一口氣,衝孟封娘躬身長鞠行禮,道:“朕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仙長容許。”
孟封娘轉過頭去,問,“何事?”
人皇李昭道:“朕懇求仙長留上官婉一命。”
“哦?”孟封娘看了一眼程世林,問,“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