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為什麼?(2 / 2)

人皇李昭心中掙紮許久,終於作聲,“因為上官婉腹中,懷的是朕的骨血。”

程世林猛然間抬起頭,臉上滿是驚訝。

人皇李昭搖頭道:“上官婉對朕一見傾心,她心中純善,向朕要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朕無法允她,然她已經懷上了朕的骨血,上官愛卿便出此下策,為上官婉尋了一家世清白無靠山的男子,欲替朕保下皇子,也全上官婉一個顏麵。”

程世林如遭雷擊,原先許多不懂的地方,此刻他全都懂了。

為什麼上官婉之前對他還算不錯,成親之後就判若兩人。

為什麼上官婉與他洞房那日,都是始終蒙麵背對著他的。

為什麼成親後上官婉對他的態度那麼冷淡。

為什麼上官婉明明答應過要同他好,要對他母親好,成親後卻將他母親當成粗使婆子一樣使喚。

所有所有的疑惑,此刻都有了答案。

程世林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傀儡,眾人將他的眼睛蒙上,扶著他演一場別人早已排練好的戲,唯獨他像個傻子一樣,還未自己取得的丁點兒成績沾沾自喜,還可笑得覺得自己憑借努力光宗耀祖光耀門楣了……

他所有的沾沾自喜,都不過是別人的施舍,他付出的代價就是做好遮羞布,幫人皇李昭與上官婉遮住這一段醜。

他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掉了,僅存一絲的力量支撐著他,讓他沒有當眾倒下。

程世林想,大概是他不想在孟封娘麵前更狼狽吧,雖然現在已經足夠狼狽了。

“石娘……”

程世林雙目發紅,輕喚出聲,悔意籠罩在他心頭,讓他的一顆心如刀絞。

陰陽兩儀刀出鞘,孟封娘手執長刀,抵在了程世林的喉結處,看程世林通身發抖,額頭上冷汗如瀑,深吸一口氣,壓下又複而變亂的心緒,道:

“昔日,我從山賊中救下你與你母親的性命,今日再親自取走,程世林,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程世林頹然搖頭,“沒有。”

孟封娘點頭,手中長刀揚起,一刀斬下。

金鑾大殿內的文武百官都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到這血腥一幕。

程世林的手緊緊抓著袖子,悔意穿過心頭,湧上喉頭,他想同孟封娘說一聲‘對不起’,但又覺得說了也是徒勞,孟封娘不會原諒他了。

他微微仰起下巴,讓孟封娘更方便下手。

預料中的痛感遲遲沒有落下,站在刀尖上的程世林感覺時間久到好似過了一整個滄海桑田,他終於睜開眼。

地上落著兩綹頭發。

孟封娘手中的長刀已然消失不見,他不解地看向孟封娘,卻見孟封娘閉眼不看他。

“程世林,你欠我一份休書,今日當著人族天子與滿朝臣子的麵,請蒼天厚土作證,你我斷發,生生世世,再無姻緣糾葛。他日再見,形同陌路。”

說完這些,孟封娘睜開眼看向人皇李昭,聲音清朗,道:“本座會死守京城,絕不讓妖族有任何可乘之機。至於這皇宮,本座不再來了。若是人皇印璽遇到為難,人皇捏碎一枚念珠即可。”

她遞給人皇李昭一串以自身法力凝聚的念珠,轉身離去,眨眼便升上雲端。

呆立在雲頭許久,孟封娘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她發現自己的《太上忘情訣》修行的還是不到位,不然怎麼會被這麼點事情擾亂心緒?

她也不得不承認,她是比不上封道子的。

封道子在意識到她是他的劫後,可以毫不猶豫地揮劍殺她,師徒之情如同一瓢涼水潑入山間,太陽一照,便連丁點兒水漬都留不下了。

她麵對程世林時,明明大仇相隔,卻還是心軟下不了手。

就好像她能一劍斬了程家老母的一隻手臂,卻隻舍得斬程世林一綹頭發那樣,她拔刀的那一刹那,腦海中,眼前,浮現的盡是程世林對她的好。

有程世林捉著她的手衝她手心裏哈氣的畫麵,有程世林握著她的手教她寫字的畫麵,還有成親那日,程世林壓在她身上,雙眸晶亮地看著她的畫麵。

她記得那一天,紅燭明滅,印在程世林那冷白的麵皮上,把程世林襯得格外好看。

還有程世林對她說過的那句話——“石娘,我生生世世都會對你好”。

孟封娘伸手自雲中捉了一捧霧氣,以五行術法將那捧霧氣凝成雪,朝人間灑下。

“究竟是緣分未到,還是我不值得。”

她不清楚,也不明白,自己此刻明明應該如釋重負的,為什麼卻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