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阮清念發了瘋似的衝進醫院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醫院的走廊裏,還有各個病房的家屬們端著保溫桶進進出出。

阮清念在拐彎的時候不小心和一位小護士撞在了一起,兩人雙雙摔倒在地上,成了走廊裏過往人群們好奇的焦點。

“對不起,對不起!”阮清念連忙將那位護士扶起,越過人群,正看見亓慕的繼母將頭轉了開。

那是一個珠光寶氣的女人,此時撇了一下嘴,和同樣立在走廊裏的亓慕的弟弟說話。

“媽,弟弟。”阮清念汗涔涔地跑了過去,可她的問候,非但沒有得到該有的回應,反而還遭了亓慕繼母的一個白眼。

得不到回應的阮清念焦急望了一眼病房緊閉的大門,她正要去推,亓慕的繼母嚷嚷了起來:“讓你進了麼!沒大沒小的,怎麼一點規矩都不懂!”

“媽,亓慕她……”

阮清念焦急,病房的門卻不推而開,亓慕的父親和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準備走出病房。

“爸!”阮清念連忙退到一邊,她恭順地垂著腦袋,倘若不是那一聲輕喚,看著竟像個規矩的傭人一般。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咱們先觀察一段時間看看效果,如果說情況繼續惡化,再考慮動手術的事宜。”醫生簡單交代了兩句,便繞開阮清念,走去了值班室。

“爸……”阮清念低眉順眼地迎了上去。

“你還有臉來?怎麼,是不是出去野得沒錢花了,想起小慕來了?”在亓慕父親的麵前,繼母搶著插了一句嘴,已經是這樣的時候了,那個女人還是不忘給阮清念當頭一棒。

阮清念垂著腦袋,不敢還嘴,隻覺得數道視線盯得她抬不起頭來,廖家的人對她的反感由來已久,每一次她的突然出現,都會像是一隻跌入美味高湯裏的臭蟲,誰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能踩一腳的時候,這些人也決計不會仁慈地選擇放過她。

在這群人的身上,阮清念感覺不到有錢人該有的涵養與家教,可她不是沒辦法理解這些怨恨,換做是她精心培養的女兒被人以這種方式搶走,她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我不想聽你解釋,盡快和我女兒把離婚手續辦了。”亓慕的父親一開口,阮清念的臉色就徹底白了下去。

亓慕現在需要人照顧,不管怎麼說,也不該在這個時候提離婚。

阮清念不敢回嘴,可沉默也仍是她最好的答案。

“怎麼不說話!難不成還惦記著亓慕手上的財產?”亓慕的父親突然暴躁吼了一聲,那聲音洪亮,震得醫院走廊裏霎時就安靜了下來。

路人們競相張望,亓慕的父親卻十分粗魯地將她推去了走廊的一邊,“阮清念,虧是老天有眼,沒讓我家小慕折在你手裏,當初我女兒好端端地交到你手上,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你怎麼還好意思舔個臉跑來見我?”

“患者家屬?請你們安靜點!醫院裏禁止喧嘩!”站在值班台前的護士嗬斥了一聲。

而亓慕的父親久久瞪著阮清念,最終手一揚,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過道。

阮清念被羞辱得滿麵漲紅,她覺得路人的視線滾燙,那些指指點點的聲音讓她無力承受。

她心中念著亓慕,正埋頭進入病房,耳邊傳來了一個粗魯的聲音,“起開!”

阮清念的胸口被惡狠狠推了一記,她的腿來不及倒退,這一推,令她毫無防備地摔在了病房外,正抬起了視線去看,見是之前在家中打過她的廖東正氣勢洶洶向著父母離開的方向追去。

“念姐,您沒事吧!”病房裏,突然跑出來了一個男人。

在阮清念摔得發懵的時候,出手將她從地上攙了起來,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胡子拉碴的謝維。

看樣子他應該是一直守在醫院裏不曾離開過,他的襯衣皺皺巴巴的,褲子和鞋子上還有泥土和血漬留下的痕跡。

“亓慕!”阮清念失神念叨了一聲,忙匆匆跑進病房裏去查看,正看見亓慕虛弱地陷在雪白的病床上,那個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被撞得傷痕累累。

此時一副極度虛弱的模樣,緊抿著蒼白的唇瓣昏厥,臉上被刮了好幾道口子,一邊的手臂打了固定帶,另一邊插著輸液針,手臂上也盡是擦傷後留下來的傷口。

“你不是說亓慕醒了麼?”阮清念看得揪心,她伸了手過去,卻不敢觸碰亓慕,怕自己魯莽又會害得那人傷上加傷,隻好淚濛濛望著亓慕,卻也再不敢做什麼了。

“是醒了一小會,隻是亓總的精神頭不是很好,沒多久就又睡下了。”謝維見阮清念激動,走去病房門口將房門關了起來,這時,房間裏才終於恢複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