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二人已複親密,情如初時。
曲靈風見到,師父從何姑娘屋裏出來,她為他整理衣領。
她輕語呢喃:“你害怕他們見到我們倆一起嗎?”
他們自是指徒弟們。
黃藥師雖有糾結,但實說起來又算不得什麼。且不知為何,何珊珊一顰一笑,總能牽動他心扉。天下貌美溫順者,不知多少,卻無一女令他如此。
他道:“你遲早是他們長輩,見麵是正常的。”
曲靈風躬身道:“師父。”
黃藥師點頭,他知道大徒弟在附近,卻沒有忌諱。
何珊珊笑起來格外動人,說話也溫軟悅耳,極其令他舒心。若餘生,有這麼個人相伴,很好。
何珊珊眉眼彎彎,又道:“我缺些換洗的衣物。”她心裏道:還得治病,暫時走不了。遂作長些的打算。
黃藥師這回陪她一起去買的。
等收拾好了,他們一五人,從張家口東南方向行至直沽。乘船沿著京杭大運河南下,路過河北、山東,駛向長江流域。
藍天碧波,一艘方頭平底的沙船,順風行駛於河麵。烈日驕陽,河風鹹澀。甲板上,陳玄風在給師弟練武喂招。
陸乘風小臉紅撲撲,丟下手裏的劍,道:“二師兄,不練了。我去找師父指點。”二師兄打得他狠了,比師父還凶。
從船艙內出來的曲靈風,他一把攔住小師弟,俯身道:“累了就去自己屋裏喝水吃點心,現在不要去找師父。”
陸乘風疑惑,問道:“為什麼?”
太陽曬得曲靈風的臉,似乎也紅了。他低聲道:“師父在教寫字。”
陸乘風睜大大的眼睛,刨根問底:“教誰,教誰寫字?”
他忽然感覺身後衣領一緊,竟被二師兄拎起來了。
“還能有誰,肯定是何姑娘。”陳玄風凶道,“和我好好練劍,別瞎躥。”
船上的書房,狻猊獸的香爐散發嫋嫋白煙。燃盡的香凝結成晶,如鬆枝上的白雪,海邊曬出的鹽。
何珊珊微微走神,這個香料真是神奇,令她想起一首宋詞。可惜記不起具體的名字。
黃藥師敲敲桌子:“頭端正,身體直正,視線放平,凝神靜氣。”
“這是什麼香呢?”她也不怕他,反而緊跟著問。
黃藥師瞪她一眼,卻又使不出全部的威嚴。隻道:“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
何珊珊歪頭,從前的小習慣帶上了,咬筆頭道:“這是首詞?答案在詞裏?”見他沒有否定,於是繼續道:“是瑞龍腦香。”
黃藥師眉宇舒展,輕輕一笑,道:“還不算太笨。”
這首李清照的詞,以前讀書時必背。她這是作弊了。
何珊珊歎氣,將左手從右邊收回:“可是又熱又累。”
黃藥師抽出一張,內彎外翹的竹片枕在她手臂下,道:“這回不熱了。”
何珊珊起身,踮起腳尖,在他麵頰輕輕一啄,撒嬌道:“已經練了一上午了,我們出去看海還不好?”
“我從前,還沒見過如此寬闊的海。”
對麵傳來好笑聲:“此乃人造運河,並非自然藍海。沒有你想看的……”
“不許笑,不許你笑!”何珊珊瑩白的秀臉緋紅,霞光仿佛垂落艙內,霎時明麗耀人。
黃藥師抓住她捶打的手,何珊珊受到衝擊,不禁向前,入了他懷裏。
後麵的書架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