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白日裏趕了一天的路，夜裏躺下著實累慘了，眼一合上人就想過去了。
但這床上可又讓人難眠。
“林長歡，你看沒看夠？”
林長歡笑笑，從帳頂蕩下來，好奇地左右瞧著徐青緊閉地雙眼，“我這不是高興嘛，自你我生死一別幾年不見了？咦，徐青你是不是能感受到我的吐氣呀，你看你這被我吹氣的側頸都變紅了。嘖嘖，你實話實說，身體還跟前幾年一樣敏感是不是我死後這幾年都沒碰過姑娘？嗨，千萬別害羞！”
徐青握緊拳頭，仍閉著眼，“你說我中屍毒，都比你說的鬼話更靠譜！滾，我要睡。”
“別介啊，我幹巴巴地跟你回屋，你現在喊我滾，讓我一個鬼把臉往哪擱？做個人吧，哥哥。”
林長歡翻個身，壓在枕邊單撐頭就躺徐青一旁，手不老實去摸摸索索人家的領口。
徐青拍開他的手，猛地把被子往上一扯，“哥哥認下，人也還活著。你先當個善鬼吧，你身上陰氣重，我命裏血債起，林長歡你離我這麼近是打算今夜就搞死我？”
林長歡起身叫冤，“我窮成這樣，住都住不起，可不想成惡靈再交稅錢！”
“那就老實給我下去，我明還要趕路。要是誤上幾天梅雨來了，你讓我怎麼過江？”
“徐青，”林長歡摸著下巴質疑，“你這身體不行啊，離以前差遠呀。更何況我又沒鬧你，你睡你的，我看我的唄。”
“你被一鬼大半夜盯著睡覺能睡著！”徐青猙獰坐起，怒目圓睜。
林長歡被突然嚇到直接從床翻了下去，彭地一聲，砸得地板生響。
“隔一丈遠就能感覺到你那陰氣，能睡我不睡？媽的，”徐青揉了一把臉，“算了，我問你一問題，你回答我。”
林長歡從地上爬起來，把錯位的胳膊扭正，趴在床沿邊上，疼得齜牙咧嘴。
“問。”
“林長歡，咱倆雖老互噴，但在你死前，我怎麼加加減減也算你半個朋友。人，你是沒當明白，鬼，暫且也算你天賦異稟。我想問你……”
窗外響起了馬的嘶鳴。其實這地方就是個破廟，徐青收拾收拾騰出一間還能住人的舊柴房，因而這一人一鬼呆的地方不算大。院裏大槐樹有上千年，天冷枝葉都掉光了，林長歡跟徐青進了房後，裏麵隻能照進些月光和樹影。
徐青眸子往下瞥，對上林長歡那雙眼白過多的鬼瞳，“……你修了一輩子道士，怎麼死後還能變成鬼？說清楚，這事兒我百思不得其解。”
林長歡摸摸頭，尷尬地嘿嘿笑了幾聲，不想答，可見徐青認真，真是一點也繞不開這問題了。
“呃那個，我離山門早。嗬嗬，我先前不是跟你說過，我是我們這一派年齡最小的，師兄弟們都寵我，師父也慣著我，所以，所以……我也沒怎麼學多少東西。日後還早早離了山門，更沒學個皮毛……”
徐青聽完，靜了會兒，林長歡訕訕扣扣木板床，以為過去了，結果徐青突然冷笑。
“哼，看來你練一輩不行啊。牛鼻子這麼沒用，我要想安度下輩子還是得去寺裏，當個禿驢算了。”
林長歡急了，“誒，你非要什麼都和我對著來幹嘛？禿驢能有什麼強的，趕明我就找個做鬼的和尚！”
徐青繼續冷笑，翻個身人又躺床上睡去了。
“算了吧，你也別和我杠，及時入輪回去吧，生死有隔。別我死了你還當著鬼，下輩子成了我做你師父，那倒八輩子大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