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晚，林長歡出現在院牆上。嚇跑三個過路人後，他覺得這不是個辦法。
思前想後，還就地算了一封，雖封相不好看，但林長歡還是從床底下取出鐵鍬。一鐵鍬下去，挖動院中枯樹根土。
他把自己的命牌埋在樹下那一日，是想長長久久住在這裏渡過鬼生，可見死沒有不救的道理，何況那人是徐青。
他想能護徐青一程就護一程。
一鍬又一鍬，一旁漸漸起了個土堆，深夜裏霧氣彌漫，空蕩蕩的院子隻有一下又一下的挖土聲。
“你在做什麼？”
林長歡嚇得直接跳起，飛撲進土坑裏，先前的鬼影都還沒反應過來，留下一個虛恍，驚悚中鬼氣四散。
徐青無語。
“你是鬼還是我是鬼啊？”
“滾！人嚇人嚇死人，鬼嚇鬼嚇死我，你他狗的不像個鬼，鬼都不信！”林長歡簡直要嚇尿了。
徐青提起衣擺，蹲下身，與土坑裏的林長歡一般高，瞧著瞧著突然嗤笑，“你半夜三更不睡覺，在這兒挖坑，誰更嚇人？還一張口就說我，我一路走來聲可不算小，你挖得認真，這也能怪我？”
林長歡十分看不慣徐青這欠扁樣，伸出一小黑手抓一把土迅雷不及掩耳來了一場天女散花。徐青跟鬼比反應速度，比不過，正中目標。
林長歡見徐青灰頭土臉的樣，強忍著笑，“你從來走路像貓，能聽見你的腳步聲比路上撿錢都難。而且你大晚上打扮成這樣，騷裏騷氣的，要出去鬼混似的，能不嚇一跳，這都不怪你？誒，和氣生財啊，都各退一步。我說好了，我先退。”
徐青滿頭黑線，過了很久居然笑了。他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土，從袖裏取出一白帕抬手擦臉。
今夜，他著墨藍色的圓領滾邊繡花寬袍，不久前還受過重傷，看起來著實像個玉麵狐狸精。
“你挖土坑幹什麼？”徐青又問他。
林長歡知曉對方這是也退了一步了，放心從坑裏爬出來，也裝模作樣拍拍手，“挖我的命牌。”
“命牌？那是什麼，你取命牌幹什麼？”
林長歡並不想讓徐青知道，反問對方，“你大晚上來這兒又幹什麼？”
“尋你。”徐青把手帕丟給林長歡。
林長歡手忙腳亂接住，張了張口，半天嘟囔道，“尋我啊，有什麼事嗎？”
徐青掰正他的肩膀，很認真地看著他，林長歡被這樣注視著也不由自主認真起來。
“……你真的，成了個鬼。”
林長歡：……
他不知道這話，是個啥意思。林長歡木著張臉，沒啥感情的回道，“是啊是啊，從第一天見你，我就是個鬼了。你現在才知道呀。”
說完，林長歡就愣住了，那種奇怪的感覺他終於知道是什麼了。
“是呐，”徐青唇角上揚，突然兩行清淚落下，“我居然再次見到你了。”
陰雲散去露出半角的月亮，眼淚順著臉上的線條流下來，掛在下巴處，晶瑩，晃動著皎皎月光。
看向這樣的徐青，林長歡心疼得發酸。他本以為這是他最害怕的場景，與他最愛的人相逢，可事情發生時，他才發現這是他最期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