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小六還有許多想不明白,比如為何我會算到端貴妃的計劃,晉陽王為何會尋香而去,很多很多,她想不明白,我其實也是在賭罷了。
心寬,不知算是小六的缺點還是優點,她想不通便不想了,隻一心信我,聽我的便是了。
我又再次見到了崔灝,不過這次他沒有上次那麼疏離冷厲,反倒自然地和我開起了玩笑。
“我以為安妃娘娘會需要臣的幫助,沒想到娘娘卻帶臣看了一出好戲。”
“也算不得好戲,見招拆招罷了。”
“娘娘可想知道這出好戲的後續?”
“鄧媛畢竟是鄧家嫡女,貴妃的親侄女,大不了給晉陽王做妾就是了。晉陽王也不過是犯了男人的一點小錯,小懲大誡,這事就過去了。”
“娘娘睿智,那娘娘知道陳家與鄧家結怨了嗎?”
“這不是明擺著嗎?鄧媛隨身帶著凝心香,晉陽王中了藥,她可沒中,若他不願與晉陽王成了這好事,整個殿內都是端貴妃的人,還能攔不下晉陽王?不過是鄧媛早有此意將錯就錯罷了,陳家也不是傻的,怎麼會看不出。”
“沒錯,晉陽王以正妃之位許諾陳家,陳家恐怕還有未來更進一步的意思,若要給鄧家作嫁衣,陳閣老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的。”崔灝輕笑著,語氣似是不屑。
“他咽不咽得下與我可沒什麼相關,他們蛇鼠一窩,又有誰是好的?”
“娘娘不怕與我說這話惹麻煩?”
“我若怕麻煩,就不會見你。”
崔灝又笑:“今日隻是給娘娘遞個消息,娘娘以後若再算計什麼好戲可千萬要通知臣,臣為娘娘作配或者陪個吆喝,這宮裏的日子才算有趣。”
“九城司如今這麼閑了?你倒有閑情看戲?”
“如今我兼管羽林衛了,在宮裏當值的時候多些。”
“崔大人這是升官了?”
“哪裏是升官,這可是個苦差!”
“難道還能比九城司更忙?”
九城司管著整個盛京治安,所有雞毛蒜皮的事都要操心,更何況全是達官顯貴的家長裏短,一不小心就惹上禍事,隻怕是全天下最難做的官兒。
“娘娘您知道之前的羽林衛統領是怎麼沒的嗎?”崔灝突然湊近,壓低了聲音,我挑眉示意他快說,他才故作神秘地接著說道,“天家懷疑他與晉安王勾結,也沒證據就直接下獄了。”
“啊!這……怎麼如此草率?”我印象中羽林衛統領是個麵目方正的中年人,與阿羨根本不相識。
“天家現在被晉安王鬧得草木皆兵,寧殺錯不放過!”他又退回原來的位置慵懶地坐著,“所以娘娘知道了吧,這可是個苦差。以前在九城司最多得罪人罷了,誰還敢拿臣怎麼樣呢,不過背地裏罵我幾句。今時不同往日,在羽林衛若有行差踏錯,那可是掉腦袋的大事!”
“既如此危險,你怎麼還敢來我這裏?”
“應了故人請求,欠著別人的命,總是要還的,何況娘娘如此有趣,臣辦事也樂意。”
崔灝估計是在九城司得罪過不少人,他不如袁錚那麼沉穩通達,招了不少怨恨,在外的名聲向來不太好。但我如今覺得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憑他為了故人承諾,敢趟進阿羨與天家的渾水,可見是個重諾仁義的君子。
最後聽說陳家還是妥協了,陳苒與晉陽王的大婚訂在八月中,鄧媛卻提前一頂小轎抬進了晉陽王府做貴妾,端貴妃承諾再給陳家一份豐厚的聘禮和添妝,陳苒未生嫡子前鄧媛不得有孕,這才平息了事端。
臨近四月底又有兩件大事,一是聖祖壽誕,一是先皇後祭日。
每年聖祖壽誕都要祭天祈福,也會由精通演卦的天師占卜國運吉凶,按今年的局勢,必是要好好算一算的。皇帝提前三月便張榜,廣邀天下能人,希望能得個好卦象。
原本是不必那麼麻煩的,梧州寒山玄機閣司空家,有全天下最厲害的天師。傳說他們前知五百年後算一百年,能把國運興衰掐算得一絲不差。
可惜大約十年前,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巧奪天空的玄機閣付之一炬,司空家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就此下落不明,才會需要張榜求賢如此麻煩。
至於先皇後祭日,每年不會大辦,隻有太子作為代表祭祀一番便結束了。
其實先皇後生前沒當過一天皇後,那時皇帝還是最不成器的平庸皇子,她也不過是不起眼的皇子妃,出身又不高,連尋常貴女都喜歡嘲笑排擠她。
先皇後是個可憐人,她生下太子沒幾年就因病過世了,若非皇帝意外登基,按祖宗禮法,嫡長子封了太子追封生母,她也得不了皇後的尊榮。
可是要這虛名又有什麼用呢?人都已經不在了。
宮中又忙碌起來,隻是一切似乎與我無關,我依舊關起門來過日子。
可是真的無關嗎?太後壽辰一事我已激惱了端貴妃,她若不反擊,就不是要強了一輩子的端貴妃了。
隻是這次,不知道又是什麼棋局,我竟有點棋逢對手的激動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