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灝回複說已經按我的要求把消息散出去了,估計要不了幾天就能熱鬧起來,我便沒有多問,而是讓他去幫我辦另一件事。
“去吏部尚書書房偷東西?臣沒聽錯吧!”崔灝對我的要求提出了極大質疑。
“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丁敬家在哪。大概連他書房門朝哪邊開你都一清二楚。”我放下正在看的書笑著看他。
“知道自然是知道,”崔灝摸摸鼻尖坐下來,“可是臣去偷他幹嘛,偷東西,終究不是君子所為。”
“君子?你以為我能是什麼君子?當了我的刀還能有什麼君子所為?”我嗤笑。
果然,崔灝不說話了,低著頭沉默了一會才無奈歎氣:“說吧,要臣去取什麼?”他終究是說不出偷這個字眼。
“就取他做吏部尚書這些年,賣官售爵結黨營私的罪證。”
“娘娘怎麼知道他會有這些罪證?”
“我該知道自然就知道了。”
“既然娘娘不想說,臣就不問了。那取到之後呢?怎麼做。”
“取到之後分成三份,一份送給太子,一份送給禦史台蘇景行大人,一份送給三皇子。至於怎麼送,不用我教你吧?”
“娘娘這是要把盛京攪亂嗎?”
“是呀!”我依舊笑著看他,“不是亂了,才有趣嗎?”
“好!”崔灝沒有再多問,隻是點頭應下了。
“崔灝,你這人真有趣!”
“嗯?如何有趣?”他輕笑反問。
“你看你天天說著忠君愛國,卻要替我做些顛覆朝綱的事,你可知我讓你做的兩件事成了,皇帝和盛京,就毀了一半。”
“臣要忠君愛國,因為臣姓崔;臣要為娘娘做事,因為臣是崔灝。”
“還真是有意思呢!”我不再糾結他的立場問題,起身從妝台上取了一塊封好的香遞給他,“我估摸著上次送你的曠晴野快用完了,又給你做了一份,近期彌欏香難得,你可省著點用。”
他接過,置於手心摩挲了一會,才珍重地踹進懷裏笑起來:“為了能得娘娘賞賜的好香,臣定當竭盡所能。”
其實我和崔灝在自欺欺人這方麵挺像的,我用贈香給自己編造了心安理得利用他的理由,而他,給自己捏造了一個被利用的借口,還甘之如飴。
過了幾天,盛京果然熱鬧起來,一邊是因吏部混亂引得皇帝震怒朝廷動蕩,一邊是盛京興起了關於皇帝不得天佑的傳言。
聽說皇帝接了關於吏部的罪證正發著大火,突然聽聞外麵的傳言,還是端貴妃親兄長鄧侍郎醉酒後口無遮攔傳出的,傳的正是當年祈天司和司空家的卦文,當場怒急攻心咳了血。
皇帝還沒緩過來,又聽聞光祿寺卿和鴻臚寺卿兩人下朝後相約對談詩賦時被人行刺,光祿寺卿為鴻臚寺卿擋了幾刀當場身亡,鴻臚寺卿也身中一刀,性命垂危。
天子腳下,盛京之內,多少年沒發生過這種惡□□件了,皇帝命刑部徹查,不能緝拿凶手歸案,就提頭來見。
刑部負責這次事件的人還是熟人,是我祖父的門生之一,算是我的師兄。
崔灝與我說起時還小心翼翼地打量我,我見他神色奇怪便問他:“為何如此看我,我臉上刻花了?”
崔灝轉過頭輕咳掩飾尷尬:“啊,那個……這件事不是娘娘手筆?”
我氣的抬手拿書去砸崔灝,被他跳著躲開了。
“崔灝,在你眼裏,我真就是殺人如麻的魔鬼嗎?”
我可以攪弄風雲,我可以玩弄人心,我可以陰謀陷害,我可以借刀殺人,但如非必要,我不會親自殺人或讓誰去為我殺人。沾血的事終究晦氣,為了阿羨和濬兒,我不能讓自己滿手血腥。
“那究竟是誰?”崔灝臉色沉下來坐回桌邊,“娘娘也察覺出不對勁了吧?”
“是不對勁,”我點頭沉吟,“有人想把盛京的水攪得更亂,不知想摸哪條魚。我們自以為做了黃雀,卻不知也許是別人眼裏的螳螂?”
“但為何是光祿寺卿和鴻臚寺卿?”崔灝疑惑道,“這兩人,雖說位列九卿,但所屬的職位,實在沒什麼實權,這盛京多他們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若想把事鬧大,不如去把內閣那幾個老頭子解決了。”
開國初九寺九卿權力很大,掌控著社稷命脈,後設立三省六部,細化了很多職能,漸漸的,權力重心向三省六部轉移,有些公共職能轉交六部,九寺反而成了擺設。
這次遇害的光祿寺卿主祭祀事宜,重傷的鴻臚寺卿主外交事宜,現在這兩寺的職能多由禮部承擔。不過多年無祭祀大事,除了與滿都和親一事也基本無外交大事,禮部向來是個清閑衙門,更何況這兩寺了。
因為清閑,這兩位大人才整日有閑心吃酒釣魚對談詩賦,日子混的悠閑。原本能一直安逸地混到致仕,哪知攤上這樣的惡事。
我卻不得不想的更多一點,這兩人除了私交甚篤,可還有別的什麼不為人知的背景,才招了如此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