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灝冷靜下來,他鬆開了鉗製我的手,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我抬手揉了揉被捏疼的下巴冷笑。
“看吧,我要的,你給不了。我就要一把刀,一把好用的能殺人的刀,其他的,我什麼也不需要,你什麼也給不起。”
“你要殺誰?”
“殺誰?”我嗤笑著,“太多了,一時數不過來怎麼辦?那些傷害我的,傷害我們的,我要送他們,一個一個去給她謝罪。”我懷抱著小六的短劍,指甲握進掌心,刺骨的疼。
“我做你的刀!”崔灝深吸了一口氣,“除了不能殺皇帝,其他人,你要做什麼,我都替你去做,我會做你手上,最鋒利的一把刀。”
我不置可否,而是緩緩站起身,逼近了俯視著崔灝:“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知道,我現在很清醒。”
“你該知道這樣做有什麼後果。”
“是的,我很清楚。”
“嗬,可惜,我卻不敢信你,又或者,我不敢信這道宮牆裏的任何人。”我冷笑。
“那到底要我怎樣做,你才能留下我?”
“為什麼這麼固執呢?”我輕挑起崔灝的臉,“你看你,年輕有為,前途無量,何必跟我這個深宮怨婦攪和在一起,除了墮入黑暗萬劫不複,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值得嗎?”
崔灝苦笑著,他的眼睛裏有一絲迷惘和一絲偏執:“哪有什麼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我就是如此固執,心甘情願罷了。”
“好!”我鬆開手,又坐回原位倒上茶,“那就為我去做第一件事,不過你背叛也無所謂,於我而言,不過就是一死,反正現在,我一無所有,無所畏懼。選擇權在你。”
“請娘娘吩咐,臣定當竭力。”
“那就想辦法把這個傳出去,記住,這是禮部鄧侍郎傳出來的東西,與芳華宮,與你崔灝,與其他任何人都無關。”
我遞給崔灝一張紙,紙上隻有寥寥數語。
崔灝接過瀏覽了一遍,眼睛吃驚地瞪大:“娘娘,這是……”
“怎麼?辦不到?”我自然地低頭飲茶。
“不是……臣隻是……”
“他不是最信命嗎?我替他算了一卦,卦象說……天下將亂……”
大約是憂思過度,我又病了幾日,小六的後事已由樓家辦完了,子戎在樓家交代好所有事,回到了我身邊。
“娘娘,這是陸掌櫃這些天查到的關於桑卓的所有資料,陸掌櫃轉告,因時間緊迫,隻能查到這些麵上的東西,他已經安排了人手再查,如果有消息會再想辦法傳進來。”
我安排了子戎去休息,才翻開這幾張紙的資料認真看起來。
桑卓,現年27歲,羽林衛副統領之一,算是年少有為了。
他的履曆看起來無比正常,14歲前寂寂無名,14歲時參加武舉名列三甲,從此平步青雲。
作為毫無背景根基的寒門子弟,而且還是個無親無故的孤兒,在貴族遍地的盛京城,從一個守城門的末等小兵,成為現在羽林衛副統領,也算是個不可多得的奇才。
我唯一想不通的是,據之前的調查,與當年寒山司空家有關的人,大多走的走死的死,幾乎都沒什麼好下場,這個桑卓又有什麼特別,作為寒門子弟,非但沒有意外消失,反而平步青雲了?而小六出嫁那天,他又為何違反崔灝的命令,帶人來了東桜門?
子戎除了帶來桑卓的些許資料,還帶來了一個讓我並不算意外的消息,鄧彰瘋了。
鄧彰的結局我已經無心去管,真瘋也好,裝瘋也罷,與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我不會再報複鄧彰,因為這樣的結果於他而言,或許已是最殘忍的報複。
鄧家現在被鄧彰鬧得一團亂,鄧彰瘋起來就打他的母親,他說是鄧夫人執意逼迫小六嫁進鄧家,想要報複樓小六當年毀他之仇,才會逼死了小六。當然,這裏麵的恩恩怨怨,已經沒有人能說的清楚了。
亂吧,更亂一點吧!等崔灝那邊的事辦完了,恐怕不僅鄧家,整個盛京都該亂起來了吧!
不過又有什麼關係呢?在混亂之下,猜忌、報複、陷害都成了理所當然,我要這盛京,人人自危,再無寧日!
夫妻反目,父子成仇,主仆攻訐,世家廝殺,這樣的好戲,好多年沒有演過了,如今便為我,演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