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後再入開福寺,心中有些難言的感慨,原來的方丈大師已經圓寂了,現在的方丈是他的師弟,看著年輕很多。
住的禪院還是我原先常住的那一間,以前相熟的小沙彌都長大了,見著我還能認識,對我友好地合十行禮,道一聲施主好久不見,就像久別重逢的老友寒暄。新的小沙彌三三兩兩圍在附近,我笑著向他們招手,他們會滿臉羞澀地打招呼還禮,很可愛。
濬兒幾乎沒有同齡的玩伴,不大一會就和年紀相仿的小沙彌玩在了一處,他們拉著手走過大殿。濬兒在小沙彌的指引下參觀了許多佛陀菩薩的塑像,逍兒跟著他,時不時給這些小家夥講些佛偈典故。
“累不累,要是累了你就先歇會,晚點我去接濬兒和逍兒回來。”阿羨一邊幫我揉著酸痛的小腿一邊說。
我常年在宮中不怎麼活動,上山這才走了一小段路就腿腳酸痛,果然是比不得年少時候了。
“多派些人跟著,總不比在宮裏,怕有壞人鑽了空子。”我擔心他們的安全,又不想太拘束他們。
“放心吧,逍兒在呢。”阿羨倒是很放心的模樣,“咱們逍兒現在很厲害了,一般人可不是他的對手,放心。”
“他才多大,能有多厲害?”
“你不知道,逍兒悟性高,自到了我身邊就跟著我舅舅習武,這兩三年練的很好。連舅舅都常說,要是我有逍兒這天賦,也不能練了這麼多年還是現在半桶水的樣子。”
我們順著話題便聊起了這些年逍兒的事,從他在家被祖父拿荊條抽著打著練字,到他在北境翻牆學武的趣事,不知不覺曾經抱著小枕頭哭鼻子要我哄睡的小娃娃,已是十三歲的少年了。
兩個孩子很乖巧,下午玩了一會就手拉手自己回來了,濬兒手裏還提著一隻草編的蝴蝶,興衝衝地捧著獻給我。
“母妃,我編的,送給你,喜不喜歡?”
“濬兒真厲害,母妃很喜歡,謝謝你。”我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他窩在我懷裏笑得更開心了。
“阿姊,我教的,我也厲害!”逍兒挺著胸膛,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對對,你們都厲害,快去洗洗手,準備用晚膳了。”阿羨一手一個按住兩個小家夥的腦袋,推著他們去洗手,我提著草編蝴蝶掛在床前,越看越歡喜。
晚些時候拜見了方丈大師,我們以前也認識,那時候我每次來都必定聽方丈講經,他是個很溫和慈善的長者,雖然我並無多少慧根,但聽他講經總能尋得內心安寧。
與方丈大師聊了一會才回到禪院休息,逍兒和濬兒下午玩累了,我與阿羨回來時兩個孩子已經窩在一起睡著了。逍兒總算有個做長輩的樣子,雖已睡熟,還本能地橫著胳膊護著濬兒。
“孩子長大懂事了,該放心了吧?”阿羨笑著看我,又給兩個孩子掖好被角,才牽著我回屋。
“從前還是掛著眼淚鼻涕的小哭包弟弟呢,怎麼一眨眼都這麼大了。”我滿心感慨,鼻尖有點酸酸的。
“小哭包弟弟沒看到,小哭包姐姐倒是有一個。”阿羨輕捏我微酸的鼻尖,指尖挑開我將落的一滴淚,“不知不覺我們都到了為人父母的年紀,孩子當然要長大了,也別太傷感了,好在孩子健康長大,以後還有大好時光陪伴。”
月光映照著一對相擁的愛人,走過了那些年的錯過、遺憾和失去,終於可以相約繼續向前看的愛人。
可能是阿羨的陪伴為我解開了一些心結,第二天醒來時身心舒暢,還未起身便收到了阿羨的早安吻。
“這算什麼?生辰禮物?我可不是這麼好打發的。”我去捏他的臉頰,在他臉上作亂,他好脾氣地任我胡鬧,待我鬧夠了起身,他才跟著起來。
阿羨要幫我梳頭我是沒想到的,畢竟我一直嫌棄他手笨,不過看他躊躇滿誌的模樣又不好給他潑涼水,隻好把梳子遞給他。
果然,讓他幫我梳頭是個錯誤的選擇,他給自己簡單束發尚可,給我編發簡直手忙腳亂,還硬生生扯掉了我幾根發絲,疼得我齜牙咧嘴。
硬是咬著牙容他給我折騰了多時,總算大功告成,雖然憑良心說是很難看,為了不打擊他的信心,在他滿懷期待的目光下,我隻能違心地評價為“差強人意”。
阿羨鬆了一口氣,顯然是怕我說難看不喜歡之類的話,然後抬手將一支發簪插在我的發間。
“生辰禮物,我親手雕了大半年,願我的卿卿年年如故,歲歲長安。喜歡嗎?”
我摸著發簪湊近了銅鏡側頭仔細看著,隱約可見是一支薔薇花樣的緋紅色木簪。
阿羨曾答應我一年生辰一支簪,就算分別的那些年也沒有落下,雕刻的手藝越來越精湛,如此看來,也不算手笨。
“喜歡!你送的我都喜歡!”就像曾經他雕給我的第一支玉蘭花簪,雖然粗糙得甚至有些紮手,但那還是我最珍愛的簪,帶著我與阿羨最純粹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