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雪萊
心裏還有一個心願未了,就是將詩贈給靜瓊,這自然得拜托連香,我不可能再去找心中的那位姑娘,心已不能在承受任何打擊。和連香分開時已告訴她明晚在教室等我。為什麼不是今天呢?自己想重新修改一遍詩稿,再用十分精致的紙謄抄,畢竟是最後一次,弄得不能太寒磣。
連香離開後我到小賣部買了信封和幾頁精致的信紙,悄悄地走回教室,滿懷心事地用最後的時間來做一件事:抄詩。三張稿紙平整地擺在眼前,像訴說著千言萬語。我執著筆,一筆一劃地在信紙上書寫。從未如此認真地做過一件事,這次是個例外。整整花費了一個多小時才完成工作。自己謹慎地檢查了三遍,不容許有丁點錯誤。最後才痛苦地落下自己的筆名,其他的隻字未寫,希望她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細心地將信紙折好封裝在信封,夾在資料中,等明天晚上捎給連香。
晚上放學以後,我鼓足勇氣去找班主任說回家的事,這次自己可是認真的,決定回家已在大腦中醞釀了好長時間,並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或者是突發奇想。本來從開學的第一天算起,自個在靜思的時候總要考慮是不是該回去,離開這傷心地。一直在等一個時機,現在終於是熬到頭。下這樣的決定的時候自己是如此淡定,毫無後悔之意。唯一的念頭便是快點離開。
班主任的房間裏透出淡淡的燈光,但照不亮腳下的路。老窯洞吊件就是如此,窄小而厚重的窗戶是透不出太多的燈光。這裏的房間是一個模子,我注意著門牌,擔心走錯門。等確認是班主任的房間並沒有著急的打報告,而是透過半開的窗往裏瞧是否有人。房間裏有人,班主任好像和什麼人說話,是什麼人沒有看清,視線被窗戶遮住了。這沒有影響到原有的計劃,依然鼓起勇氣打了報告。
“報告!”
“啊!”班主任應了一聲,我揭開門簾,禮貌地推門而進。原來裏麵的人漱巴,看他的表情肯定是在受訓。我恭敬地喊了聲:“薛老師。”
“有事麼?”
“想單獨和你談談。”我低聲細語地說,進門時的勇氣銳減了一半。
“那先等一會,把這慫的事解決了再說。”班主任通情達理地說,然後轉向哈巴,厲聲嗬斥。“別愣著,給薛老師說咋辦?”
哈巴沮頭喪氣,如一條挨了訓的狗垂著頭,嚇得蜷在那兒一樣。他嘟囔的低語,可聽不見說些什麼,猶豫片刻後才慢吞吞地開口,說話結結巴巴的。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好好表現。”
“薛老師已給你不少機會,”班主任笑裏藏刀,說話軟綿綿的,表示出惋惜的神情。“你不珍惜,我看,你還是回家算了,待在學校又不學習,還把你弄得難受,隔三差五的曠課,搗蛋,板板倒挨得不少,不長記性麼,玩頭皮。你這樣整個把大人的心傷完了,都不可憐一下你媽,你數數,從開學到現在你媽為你往學校跑了多少回。”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一定會好好學習。”哈巴哭喪著臉乞求,模樣怪可憐的。
“最後一次機會,”班主任不慍不怒的說,“再犯了錯你自覺往回賺別讓我攆,薛老師不能因為你,一粒老鼠屎害了一鍋湯,你回去好好想想。”
哈巴神色有些驚訝,疑惑地問:“不挨板板了?”
“再打不著了,讓人咋說你,薛老師今後不打你了,管不下麼,下次直接滾人。”班主任對哈巴這種無羞恥心的人無可奈何,都不願和他講道理。
哈巴離開後,班主任和顏悅色地問:“有什麼事要和老師談?”
“我不想在學校待了,”我口氣堅定,“我想回家。”
班主任誤解了我的意思,“請假幾天?”
“不是那意思,”我連忙解釋,“我是說最後這段時間都不來了。”
“為啥?”班主任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總得說個理由吧!”
“待在學校,心煩的看不進去書,精神、注意力一點也集中不起來。”
“這可不行,”班主任開始長篇大論,耐心引導。“待在學校有老師和同學幫助,有人督促你學。有問題可以找人商量。回到家的話,沒有負擔,一天浪遠地睡,這例子老師見多了啦。你就好好待在學校,剩下兩個月,忍忍就過去了。從這幾次考試來看,你考上大學是沒有問題的,而且潛力挺大的。上一次考了多少分?”
班主任說著翻開檔案袋,找出成績冊尋找著我的名字。由於上次自己考試發生點意外,成績太差,沒好意思開口。
“最後兩門是沒好好弄吧!”班主任挑好聽的話說:“你看語文、數學。好咣當!第一、第二。照這樣看,理綜、英語要好好考,還不是名列前茅。”
我不會動搖決心的,非讓他答應不可。“我還是決定回家,留在學校成績提不起來。跟本學不進去。到家裏,一個人靜靜的,沒人打擾,能安心下來學。”
班主任開始怎麼也不同意我回家,他想出各種理由拒絕,規勸我放棄自己的想法。老師的心情可以理解,他是對自己工作負責。一個學生的思想出問題,作為老師理應開導。可遇到了我,從來隻相信自己感覺的人,任他有三寸不爛之舌,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最終,他見我如此固執便不再勉強,口吻緩和而平靜地說:“先回去待上一個星期,要是不行了再回來。”
“謝謝老師,”我特感激他,說話也酸了起來。自己沒敢告訴他離開學校的正真原因,當然也不會說,這屬於私人秘密,任何人都不應知道。“那我走了。”
出了班主任的辦公室,甭提有多高興。走起路來如同飄一樣,感覺像唱著歌歡快地跳躍的雲雀。宿舍裏的氣氛相當輕鬆,徐克傑拿著相機滔滔不絕地叫嚷著,吳頡躺在,手壓在頭底,像欣賞馬戲一樣照著克傑。至於劉佳,麵帶笑容地抽著煙。這些老習慣我已太熟悉。三個人的表情此刻變得如此親密,大家是朝夕相處的哥們,真不願意告訴他們這個決定。不消說,人們對已擁有的東西,感情上往往不加珍惜,等失去時才後悔莫及。我隱瞞著他們,不到最後時刻絕不開口。一方麵,不想再我未離開之前有太多人知道。另一方麵,這兩天高興點。痛快地玩一場。
我上去要過相機,隨便問了一句,“這從哪裏搞的?”
“今天下午,我回了一趟家,從家裏帶的。”徐克傑說,“沒有膠卷,準備明個去弄。”
“那後個,咱們出去照相,好好浪一天。咋樣?”我詢問他們,希望得到應和聲,“一天到黑人都學傻了,出去放鬆放鬆。”
“能行,找上幾個女生,”徐克傑不懷好意地笑嚷:“準帶家眷.”
吳頡喃喃地咕噥,沒好氣地冷笑,“一群光棍,有俅家眷。”
“這事交給我,”我拍著保證,“妮和燕子先定下,劉佳把你女朋友再叫上.這不就三個女生,湊合夠了.”
“彪哥,”徐克傑針對吳頡,肯定使壞心眼,“把嫂子引上.”
“你這狗聳是皮脹了,胡說什麼?”吳頡裝出很氣憤的表情,扯著嗓子叫,“任麗有本事給咱叫來,我二話不說,連請帶抬讓我妹子來.”
徐克傑害羞似的摸著頭,不好意思地說,“我沒那本事,人家都不理我.”
我猜測著這個叫‘任麗’的是誰?難道是高一時與我同班的那位?為弄清楚這個插了一句:“克傑咋跟任麗弄到一塊,沒見過兩人在一班待過。”
徐克傑的表情很得意,“初中在一塊念的。”
吳頡譏諷的嚷:“青梅竹馬淪落成單相思,可憐可悲!”
劉佳一言不發地抽著煙,滿麵笑容,似乎習慣看吳頡和徐克傑的爭吵,美滋滋地在旁觀看。今天看來,似乎克傑、阿彪同我的遭遇是差不多的,不是有句詩說得切實: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怪不得大家一見如故,原來同時遭受過感情的挫折,而且是執迷不悟。真沒想到平時看這些大大咧咧的,肆意放縱,原來竟是多情種。我帶著同情的口吻說:“任麗長得一般,你咋看上的?”
徐克傑津津有味地說明理由,說:“咱喜歡她這個人跟長相沒關係,隻要我覺得好就行了。”
劉佳忍不住插了一句:“這可不行,弄不好還吊死在一棵樹上,你老掌櫃的就該著急。”
吳頡感歎萬分,吟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想開點,不行咱就換一換。”
徐克傑抿嘴,搔頭憨笑著岔開議論的話題。“那後天說好一起去逛,這膠卷、電池的錢,組織報銷一下,經費有點緊張,周轉不過來。”
我們商量後欣然同意,本來就是大家的事,不用他說,大家也知道該怎麼做。晚上依舊如往常一樣打一圈撲克才睡覺,到第二天我到學校把書收拾了一遍就等回家。星期六中午空閑的當我去找了妮和燕子,告訴她們明天的計劃。自然她們欣然同意,這是意料中的事,並沒有讓我收獲太多的喜悅。到晚上去找連香,將信封給她,叮囑了一番,讓她務必交到親自交到靜瓊手中,順便提了遊玩的事可惜被她婉言拒絕,說什麼也不肯隨從。我沒有堅持,知道其中的緣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而徐克傑當天已將明天需要的東西準備充分,為即將到來的歡快做足準備。
一大清早我叫喊躺在沉睡的三人。“喂,懶豬們,趕緊起床,已經八點了。”
三人你不情我不願的賴在哼含從他們臉上疲倦的表情推斷心裏一定在後悔昨天的決定。過了一刻鍾才慢吞吞的穿衣服。徐克傑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眼睛閉著,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一萬個不願意。而劉佳和吳頡倒無所謂,沒有抱怨。這些,把睡覺當作享受,讓他們放棄享受比挨揍還難受。我為使房間裏乏味的氣氛變得活躍而打開複讀機,伴隨著歡快的音樂可以使人精神振奮。他們的實在讓人看著著急。我不願留在房間看他們痛苦起床的表情,借口說是去接燕子和妮。出門時叮囑他們在樓底下等我們,把要帶的東西檢查一遍,真擔心丟三落四,影響這次遊玩的樂趣。那樣可會掃興的,直到他們連連應諾自己才放心離開。
我對這次旅遊表現出極大的熱情,想起來就十分帶勁,連走路也禁不住笑出聲,感覺如飛一樣,輕飄飄。自己對快樂的要求很低,很小的一件事都可以高興一整天。在前往林妮住處的路上,一想到大清早像狼嚎叫一般喊妮的情景就足以使我偷著樂。
到達林妮的住處,此時周圍還很安靜,可並不是住在這裏的人懶,恰恰相反,人們早下地勞作,隻要像我們這樣的學生才會睡到現在。我像賊一樣鬼鬼祟祟地早打掃大門前,門是虛掩著,自己沒敢冒失地闖進屋子,退縮到一爆鼓足勇氣扯著嗓子叫喊:“妮···燕子。”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後虛掩的門打開,是林妮,她蓬頭散發,衣服披在身上,穿著拖鞋,看樣子還沒有洗臉刷牙,如此狼狽地站在我麵前,弄的我直笑。她帶著倦意的笑容,輕聲地說:“到房子坐一會,我和燕子剛起來,臉還沒洗呢!”
“不了,一大清早的往女生房間跑,要讓外人看見以為幹啥了。”我憋住內心的喜悅,責備林妮。“注意點淑女形象,趕緊回去收拾,咱先委屈一下,在外麵涼一會。”
林妮不好意思地微笑,用手抓著淩亂的頭發。“那等一會。”
“快點,”我叮嚀了一句,順便來點小幽默。“別把我頭發候白了。”
我像個傻瓜似的蹲在門口的大木樁上,看來有點興奮過頭,天還很早但自己覺得挺晚的,雖然跳有些陰沉,給人的感覺似乎是早晨六點鍾的光景。待在門口好一會而,林妮和燕子才出屋,兩人可說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衣服估計是換的新的,看不出任何汙漬的痕跡。我從木樁上跳下,伸展了僵硬的腿關節。
“其他人呢?”燕子見隻有我一個人,疑惑地問。
“在我住的樓底下等著,就剩你倆了。”我打量了一番燕子,調笑地說,“害怕兩位大不來,組織派我專程迎接,夠給麵子吧!”
我們向街上賺姑娘們手插在口袋裏,其實天氣很陰,北方關中地區槐月上旬奠氣仍彌漫著寒氣,尤其是清晨,寒意重重地籠罩,加上是陰天,嬌弱的姑娘們這樣的動作是不足圍棋的。我們並不擔心下雨,頭頂的烏雲是釀造不出雨來的,天氣預報根本沒有說這幾天有下雨的征兆。
“妮,今天的發型怎麼變了?”我注意到林妮將頭發收攏到一塊,與以前披散的樣子截然不同,顯得更加成熟。
“怎麼樣?”林妮嫣然一笑,“換種發型換種心情。”
“漂亮,”我把漂的音拉得很重。“逼我犯罪。”
“等把方靜瓊忘掉再說。”燕子笑得,伸手挽著妮的胳膊,“我家妮可不想受委屈,提防你見異思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