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白皙修長的手指卻在這時朝著容澈跟前點了點他桌上的托盤,托盤中精致的瓷盤裏盛著色澤豔麗的美食,與旁桌北城風味的辛辣飲食全然不同,一眼便能看出是都城獨有的清淡口味。

特意為他準備的?

容澈眼尾輕顫了一下,緩緩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細嚼慢咽起來。

這時,坐在下方的一位大臣拿著方才容澈飲用過的酒杯快步走到阮妤麵前,麵露不悅道:“少城主,剛我還為殿下的海量鼓掌,這一看才發現,方才杯中裝的分明是白水,殿下雖貴為公主,但嫁入咱們北城就得守北城的規矩,如此糊弄豈不是不將您放在眼裏!”

容澈拿筷子的手頓了一下,側頭看去,便見這人話一說完,剛才和他喝酒的幾人紛紛站起身來,一個個接連拿過酒杯查看,皆是以為是容澈在搞小把戲。

阮妤眉頭輕蹙一下,似是覺得氣氛不太對。

容澈貴為公主,眾人應是敬重萬分的,就算是嫁入北城,這些人也不該如此無理,尤其是都城而來的使臣,竟像是全然不把容澈放在眼裏一般,這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他們此舉反倒像是故意為難容澈,阮妤暫且未能明白這其中的深意,手一伸便將容澈的酒杯拿到了自己手中,沉下語氣麵露不悅道:“諸位這是在幹什麼,酒是我讓人換的,我可不想新婚第二日床上就多一個醉醺醺的女人擾我的興致。”

容澈昨日身子不適之事並未讓外人知曉,但拜堂之事卻仍是因容澈遲遲未醒而推遲了,阮妤含含糊糊給了個解釋還以為無法蒙混過關,卻沒曾想眾人並未放在心上,似是對她如何對待公主毫不在意。

難不成容澈在宮中並不得寵。

心中有了猜想,阮妤這才借機順著眾人的態度道出這番並不怎麼尊重公主的話,果然看見他們神色一變,一副了然的模樣,而在場卻沒有一人因為阮妤話語中對容澈的不敬感到奇怪,反而讚許地點了點頭,像是就該如此一般。

阮妤覺得很不對勁,容澈身上似乎藏著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都城來的人為何如此態度,即使是不得寵,也不止於此啊。

容澈倒是在聽到阮妤的話後,頓住的手又緩緩夾了一口菜,清淡的口味滑入食道,叫囂著饑餓的胃得到了撫慰,耳邊是阮妤低沉的嗓音和旁人周旋的話語。

他怎會聽不出表麵上句句附和著他人提出的無理要求,實則又在鄙夷的語氣下替他擋下了他人的刁難。

昨日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和今日這登徒子,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似乎不用怎麼細想便有了答案。

不知不覺,一盤菜已空了盤,容澈這才回過神來,朝阮妤投去一絲目光,這人倒是藏得挺深。

湊在阮妤身邊的使臣提出的要求被阮妤一一擋了去,卻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隻得悻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阮妤耳根子總算清靜了下來。

側頭一看,見容澈已吃完了便招來了侍女。

侍女端走空瓷盤,阮妤突然微微俯身湊近容澈,用同剛才完全不同的語氣柔聲問道:“殿下可還想吃些什麼?”

容澈覺得有些好笑,這人人前人後裝得還挺全麵,他配合起阮妤的態度,似是有些羞怯,清磁的嗓音傳入阮妤耳中:“多謝少城主,這些已經夠了。”

阮妤點了點頭,果然是嬌弱的美人,要是她這點菜還不夠塞牙縫的,不過見容澈似乎很感激她的樣子,被擾了一晚的煩躁情緒也舒緩了不少。

直立起身子,身後走來一名侍女,手中拿著精致的酒壺,正要為阮妤空了的酒杯斟上酒。

阮妤不勝酒力,今日她所飲的酒雖不像容澈的那般直接換成了白水,但也是特意調製過的低濃度,不至於讓她在應酬時出糗。

容澈卻是注意到身後的侍女似是換了一個人,手中的酒壺也與剛才的酒壺不同,阮妤身側又來了人,談話間並未注意到身後的變化。

容澈的位置清晰地看到了侍女傾斜的酒壺口倒出的酒,雖與普通的酒水並無差別,但常年研究毒物的容澈卻是一眼瞧出這酒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