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妤醒來時,隻覺得渾身有些酥麻,像是癱軟無力但又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緩緩順了兩口氣,感覺到屋外有陽光照射進來,看來今日天氣不錯。
下一瞬,她卻猛然坐起身來,意識到自己並不在淩風閣,這是容澈的房間。
屋內並未見到容澈的身影,但前日阮妤才在這床沿邊靠了一晚,豈會不知這是哪裏。
想要回憶昨晚的事情,腦海中卻像是斷了片一樣,記憶全然無法銜接上,阮妤驚慌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周身,好像沒被人動過,那她為何躺在容澈的床上。
不知自己昨晚喝醉了是否有做什麼出格的事,阮妤掀開被子立刻就要起身。
剛赤腳踩在地麵上,屋外突然傳來琴聲。
悠揚連綿的琴聲,猶如山泉從幽穀中蜿蜒而來,纏繞著清晨的暖陽,絲絲淌過心尖。
阮妤從未聽過如此動人的琴聲,慌忙穿上鞋跑到門前,駐足在房門前。
院中,那抹清雅的身影在樹蔭下的點點陽光中撫琴,不似女子嬌柔溫婉的琴聲,這一曲卻又在容澈的琴弦中跳動出了獨屬於容澈的氣質。
琴聲戛然而止,迎著光容澈側頭看去,瞥見阮妤站在門前的身影,語氣淡漠,嘴角卻似是偽裝一般揚起了一抹笑:“少城主,你醒了。”
阮妤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想起昨日還不知是什麼情況的窘迫,快步踏入院中:“擾你彈琴了,殿下琴聲真是優美。”
容澈拾起一旁的帕子輕輕擦拭著琴身,聽阮妤如此誇獎他,便像是羞怯了一邊微微垂下眼簾,笑意卻並未流入眼底,眼底的淡漠絲毫不影響開口的柔順語氣:“少城主可還感覺身子不適?”
阮妤徑直坐到容澈對麵,隻覺抱歉萬分:“昨日我可是喝醉了?不知怎的一下沒了意識,怎會今日醒來睡在殿下的床上,現在身子還覺得軟綿綿的,不過倒是沒有頭暈腦脹的感覺了。”
容澈抬眼朝著一旁站得老遠的長命百歲抬了抬手,示意他們為阮妤斟茶:“少城主先喝口茶,昨日你被下毒了。”
“下毒?!”阮妤一驚,瞪大了眼,“何時……是那杯酒嗎?那我怎麼……”
阮妤突然意識到自己失去意識前最後那杯酒有些奇怪,但當時瞧見容澈身子不適,便將自己身子奇怪的感覺壓了下去,現在細想來,自己便是從喝了那杯酒開始不對勁的。
那這麼說來,是容澈救了她!
看著阮妤的眼神,容澈抬手抿嘴笑了笑,將長命倒好的茶遞到阮妤麵前輕聲道:“昨日我隻是碰巧瞥見那侍女神色慌亂,便多看了兩眼,沒來得及提醒你,啟料那酒裏有毒,好在我會一些針灸之術,眼下你沒事了便好。”
百歲一聽差點沒手一軟將手中端著的茶壺給灑了,這溫柔得快滴出水的聲音,竟是他家主子發出的嗎。
長命再一聽這話,是哪聽哪不對勁,容澈可是使毒高手,更別說昨日那一地的黑針,如此劇毒怎就被容澈說成是僅用了一些針灸之術治好的。
容澈這又是唱的哪出?
阮妤驚愣地看著容澈,雖沒有中毒後痛苦掙紮的記憶,但僅是聽到針灸之術就讓她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僵著身子,阮妤小心翼翼問道:“殿下替我施針去毒了?”
長命百歲昨夜也是未料到,容澈將人扛回來不殺反救了,跟著容澈這些年他們哪曾見過容澈如此好心過。
如此恩情,他倆不明白阮妤在驚慌什麼,容澈倒是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她這是擔心他將她身子看了去。
的確是看了,但並未表露分毫,容澈連忙不自然地別過臉似是羞怯,連帶著語氣都慌張了幾分道:“少城主莫要誤會,我並未……穴道在你的手臂上……”
阮妤見容澈這樣連忙慌亂擺了擺手,她這是在瞎說什麼,竟懷疑人家高貴的公主偷看她身子,在容澈眼中她可是個男人,容澈怎可能去偷看她。
“抱歉殿下,是我唐突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阮妤急忙解釋著,卻又覺得自己欲蓋彌彰,瞥了幾眼容澈的神情,看來是自己多慮了,眼下還有旁人,她連忙又平緩下自己的情緒沉聲道,“昨日多謝殿下,此事我定會查明真相,讓你擔憂受驚了。”
阮妤突然挺起胸膛一副男子氣概十足的模樣著實讓看透一切的容澈忍不住想笑,眼瞧阮妤一副對他又感激又欣喜的模樣,這筆不為人知的交易倒是做得不錯,他應該會賺得盆滿缽滿。
既是如此,那便讓阮妤把這份恩情記得更重一些罷。
“我記得那名侍女的樣子,所以昨夜少城主無事後,我便畫下了她的畫像,少城主若是想查,可先從這名侍女下手。”容澈從琴邊拿出一副畫卷,攤開來上麵正畫著那位侍女的模樣,隻是此時那名侍女是否還長著一張完好無損的臉,可就不一定了。
阮妤又驚又喜,容澈做得如此周到,她還未開始行動,便給她省去了不少麻煩,如此賢內助,怎叫她不欣喜。
隻是很快阮妤又垂下了眼簾,想必容澈是知道自己即將嫁入阮家,雖不知容澈對她作何想法,但做這些也隻當她是他的丈夫罷了,可她卻永遠也沒有辦法真正成為容澈的丈夫。
心中愧疚與感激交雜著,落入容澈眼裏,卻是饒有趣味地品味了一番。
阮妤接過畫卷反複看了幾遍,雖對這名侍女毫無印象,但容澈畫得細致,想必照著畫像很快便能找到這人:“殿下真是多才多藝,如此畫像,真是幫了我的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