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在下著。

老季早早收拾了攤子,一臉心疼地看著斷了一條腿的木桌。

“老板,來碗餛飩。”

正扶起桌子的老季抬頭看了一眼,一位臉上留著刀疤的壯漢正牽著一位小男孩的手,定定地站在攤外。

“抱歉,小店打烊了。”

他很想那麼說,但看了看壯漢一身被雨水衝刷都洗不掉的血汙,以及他手中握著的那柄散發著冰冷寒芒的長刀,他還是將話給咽了回去。

生意難做嘞!

他歎息一聲,放下木桌,又往鍋裏放了一把餛飩。

壯漢掃了那斷腿木桌一眼,將楚空澈與秦玥留下的打鬥痕跡盡收眼底,但沒有說什麼。倒是他身邊的那個小男孩,眨了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道:“叔叔,之前這裏是有人打架嗎?”

正忙活著的老季抬頭看了一眼小男孩身上明顯價格不菲的衣裳,一臉愁苦道:“是啊,那兩人打就算了,還不給錢賠償。”

“那叔叔怎麼就讓他們走了呀?”

老季正要開口言說,那壯漢卻是目光一寒,沉聲道:“老板,這餛飩怎麼這麼慢!”

“來嘞,來嘞。”

老季倒也不惱,笑嗬嗬地捧著一碗餛飩上了木桌。壯漢右手一推,將碗推到那小男孩的麵前,道:“趕緊吃,吃完也好上路!”

噠,噠,噠。

一隻白色的布鞋重重踩在水坑裏,濺起無數水花。壯漢神色一凜,猛然起身,死死盯著那迎雨而來的白衣書生。

白衣書生微微一笑,輕輕打開了手中的扇子,道:“抱歉,今天你得死在這了。”

壯漢死死咬住牙根,將刀橫在小男孩的脖子上。觀察書生的表情,但他隨後絕望地發現,書生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絲毫的動容。

他默然無言,許久才緩緩開口說道:“曹尚呢?”

“被老爺關了三個月的禁閉。”

“哈哈哈!”壯漢突然大笑幾聲,神色猙獰地盯著書生,“做出那種事情,也僅僅隻是被關了三個月的禁閉?曹家,好一個曹家!”

他突然動刀,卻沒有對小男孩下手,反而朝著書生衝了過去。

書生神色不動,靜靜地看著壯漢朝自己衝來。他沒有任何的動作,直到壯漢的刀離自己不過隻有五步之遠,才往前踏出一步。

雨,停了。

並非是尋常所說的停雨,雨滴依舊仍在,隻是停止了下落。

書生麵色平靜地看著靜止在自己麵前的壯漢,然後,打出了一掌。

一掌,將壯漢擊飛。

這一掌過後,雨,重新落下。

他沒有再去管被自己擊飛的壯漢,走到仍在吃著餛飩的小男孩麵前,笑道:“小少爺,該走了。”

小男孩頗為不舍地看著碗中還剩大半的餛飩,道:“可是,我還沒吃完。”

“回去再吃吧,我會讓府中的下人去做的。”

“好吧。”

倒在地上的壯漢掙紮地爬起來,遠遠地望著書生帶走小男孩,口中咳出一大口鮮血。

劇烈的疼痛刺激著他每一根神經,死亡的氣息壓迫著他快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但是,他怎麼能死。

他想活下去。

僅剩的氣血成為壯漢最後的支柱,他一點一點邁著蹣跚的步伐,朝著一處小巷的深處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隻是一個勁的往前走。

漸漸的,他的身邊再無他人,兩邊皆是布滿苔蘚的高牆。而他的正前方,有一座敞開大門的小院。

瀕臨死亡的壯漢突然察覺到不對勁,他猛然回頭望去,卻發現自己本來走來的路,卻變成了一堵同樣布滿苔蘚的高牆。

“嗬,我這般都快要死了的人,都有神術師出手戲弄嗎?也好,就讓我看看你究竟想要玩什麼吧!”

他咧嘴一笑,邁入那小院內。

“歡迎光臨,有緣人。”

小院內,一個正在掃地的老人抬頭對他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但壯漢的注意力卻並不在他的身上,反而盯向站在樹下的一個年輕女人。

黑色短發披肩,血色的旗袍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雙白淨的大長腿更是惹人注意。

但壯漢的注意力並不在這個上麵。

身為武道者的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來自於女子身上的淩冽氣勢,就如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一般。

這是一位軍中高手!

“少爺,想喝哪種茶呀?”

欸?

壯漢目瞪口呆,那位疑似軍中高手的女人,竟像一個小嬌妻一樣,柔聲詢問坐在樹下的黑發少年。

他忍不住多看了少年幾眼,身材算不上強壯,氣息如同凡人,沒經過武道修煉。莫非是一名神術師?

“咳咳!”

那位掃地的老人忍不住咳嗽幾聲,他看到壯漢終於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便笑道:“你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