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來登榮華山的遊客,沒有一個不知道山下的這間小木屋,小木屋的占地麵積並不大,能提供給旅客入住的地方也有限,老板娘向來不接受提前預約,無論是誰,先來的人便可以入住,而後來到的,老板娘也隻能遺憾的通知他另尋住處。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沒有人不知道這間小木屋,卻沒有人知道它究竟叫什麼名字,也沒有人知道老板娘叫什麼名字,大家都喊她作老板娘。
老板娘的丈夫便是死於榮華山的一場雪崩,明明這裏對於老板娘來說,是一個傷心地,但她卻從來沒有離開的打算,她的丈夫三十年前死在了這裏,那麼她也堅定地認為,自己也應該死在這裏。
老板娘給秦睿和與林安夏端來了熱茶,親切地說:“這個時節還過來的人已經少了許多,店裏有許多空出來的房間,你們可以去看看喜歡哪一間,今天就在這裏住下,養足了精神明天才好上山。”
林安夏與秦睿和都道了謝,喝了熱茶,秦睿和問:“阿姨,這個時節山上都有什麼有趣的景致是一定要欣賞的?”
老板娘笑道:“我不能告訴你,這座山一年四季都很美,但它的美需要你們細心去發現。我隻能說,這座山的美並不是無害的,到了山上一切都要小心,因為處處都可能隱藏著危機。”
說到這裏,老板娘的眼神有些暗淡,表情染上了一絲悲傷。
“嗬,不好意思。”老板娘摸了摸眼角凝著的水珠:“每當提起這座山,我便是又愛又恨,它是那麼美麗那麼巍峨,這座山幾百年來都守護著山下的村民,它無疑是偉大的,但是它也是奪去我丈夫生命的罪魁禍首,所以每當提起它,心情就有些複雜。”
早在來之前,秦睿和就告訴過林安夏這座小木屋,以及關於老板娘的一些故事,但聽到這裏,林安夏仍舊有些許難過,一向不善言辭的林安夏有些無措地看向了秦睿和。
秦睿和見狀,便笑道:“老板娘真是個豁達人,能那麼勇敢的談論‘生離死別’這樣的話題。”
老板娘有些訝異,繼而也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生活還在繼續,我丈夫走了,可我還必須活著,活著就應該麵對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沒有誰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誰過得都不容易,人生的課題就是把原本看不開的事情,一件一件的看開罷了。就像我,這三十年來我每一天都守在這座山下,因為我知道我的丈夫他在這裏,而他知道我每一天都在這裏陪著他,這就夠了。”
老板娘的話,讓林安夏感到十分震撼,他下意識地看向秦睿和,卻見秦睿和正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望著他。
×××
倆人與老板娘道了別,便往房裏走去。林安夏原本想自己住一間房,卻被秦睿和以‘不安全’為由給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出門在外,兩個人就應該互相照應,要是你一個人住在隔壁出了什麼事,我又不能即時過去該怎麼辦?所以說,出門在外就不要講究太多,咱們住一間就好。”
林安夏想了想也的確很有道理,便順了秦睿和的意思,選了一間雙人房。
進了房裏,林安夏脫掉身上的羽絨外套,扭頭問:“睿哥,你真的從來都沒有來過這裏嗎?”
秦睿和不明所以:“當然啊。騙你做什麼?”
林安夏眯起眼問道:“那你為什麼對這裏的事情那麼熟悉,不僅知道小木屋的來曆,也知道老板娘的遭遇?”
秦睿和轉過自己膝蓋上的筆記本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旅遊攻略,很多人都會把自己的旅遊經曆寫下來放到網上,以供後來的人參考!出門之前我可是看了很久的攻略啊,這種事情當然會知道。隻是像我們這個時候來這裏的人實在是太少了,網上也找不著這個季節對應的遊覽攻略,所以我剛才才想問問老板娘,這個時節山上有什麼特別的景致。”
秦睿和說著說著,便見林安夏突然安靜了下來,抬手戳了戳林安夏的鼻頭:“怎麼?怎麼突然又不高興的樣子?”
林安夏搖搖頭:“沒有不高興......”
他脫了自己的鞋子撲到床上,把自己埋到被子裏,小聲嗡嗡道:“是感動壞了......”
秦睿和沒聽清林安夏說了什麼,便湊近他問:“你說什麼?什麼壞了?”
林安夏謔地起身,雙手摟著秦睿和,把臉深深埋入他的頸間,小聲嘟囔:“我說,我是被你感動壞了!謝謝你睿哥,還有對不起。”謝謝你為了我費盡心思,對不起我給你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
林安夏主動親近的模樣,讓秦睿和一時有些愣怔,繼而又感到好笑,隻是做那麼一點小小的事情,小孩兒就可以感動成這樣,明明就還是一個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