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若是有人看見了,說不定也一並會被殺了滅口。”
他們七嘴八舌,卻是不約而同把蕭恕當作凶手。
竟無一人持有不同的意見。
人言嘖嘖,猶如一大群蒼蠅嗡嗡鳴叫。
“我剛打聽過,聽說白府護衛去看的時候人剛死,血都還是熱的……這真是蕭狗奪命,在哪裏都得死……”
“可不是嘛,都說蕭恕追命比閻王還厲害……”
江燕如秀眉慢慢皺起。
剛死?
可蕭恕一直在她身邊喝酒,從台上那出《玉堂春》唱起,他便一直沒挪過位,又怎麼可能去側院殺人?
但是蕭恕為何不說呢?
“蕭指揮使今日不給老夫一個說法,此事不得善了。”白家家主得不到蕭恕回應,玉麵也顯出一絲嚴肅。
“死得是哪個倒黴鬼呀,怎麼這白家主看起來有些慌張了。”
“小聲些,好像是那西昌王。”
“咄,那老色鬼……”
“西昌王畢竟是陛下的兄弟,想必這下有得亂了。”也有人撫掌,幸災樂禍道。
藏在人群裏的聲音源源不斷,蕭恕隻坐著未動,唇角眉梢皆是笑,笑得江燕如身上一寸寸開始發寒發顫。
周圍有這麼多人,有這麼多聲音。
卻沒有一人是站在他身邊,沒有一道聲音是為他說話。
蕭恕他在金陵究竟樹敵多少?
他難道就不怕有朝一日,皇帝不再庇護他,自己會死得很難看麼……
蕭恕臉上那抹漫不經心的笑讓江燕如十分難受,就好像那無邊無際的孤寂沒有把蕭恕吞噬,反而將她淹沒。
他當真不在乎自己孤立無援麼?
江燕如是不信的。
怎麼會有人會願意獨自站在圈子外,嚐那淒風冷雨的孤苦伶仃?
——她沒有娘,我們別跟她玩!
——我娘說,沒娘教的孩子和我們不一樣。
——異類!你和你家那個奴一樣,都是異類!
她從來不該被當作異類,他也不該無人說話。
江燕如突然間感覺自己滿腔熱血都湧了上來,她像是捍衛兒時的自己一樣,終於勇敢地踏出一大步,橫在白家主和蕭恕之間。
“不是我哥哥,他沒有殺人!”
少女的嗓音清脆,語速很快,宛若玉珠落盤,一股腦都掉了出來。
是衝動也是著急,她的聲音莽撞得衝了出來。
就好像一滴清水妄圖衝淡整個墨缸。
話音落定,四周安靜猶如寒冬冰封了萬物。
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間消失殆盡。
寂靜如斯,江燕如都能聽見自己奮力搏動的脈搏,在耳邊一聲撞著一聲,像是無數的珠子爭先恐後四濺而去。
所有的色彩在眼前變得光怪陸離,她好像一腳踏進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領域,在裏麵掙紮著冒頭。
白家主臉上露出詫異,周圍的人臉上更是怪異。
“噗嗤——”
不知道誰笑出了一聲。
“她莫不是在說笑?”
“欸!江姑娘……”謝樂康也在人群裏撫扇跺腳,可是隔著人群他也擠不過來,空有一張著急的臉。
江燕如雖然不後悔自己站出來,開了這個口,但是她還是輕視了站出來的後果。
奚落的笑音一道道落在她耳邊,她眼圈頓時發酸,要拚命握緊拳頭才能止住快要決堤的眼淚。
她不能在這個關頭還懦弱無用地哭出來,爹說過,弱軟是一把刀,隻會傷己,不能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