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護國公當然也是個強人。
能夠從她皇爺爺那輩兒堅持到現在的三朝元老們,沒有一個是白給的。
諸葛神侯、文老太傅、丞相傅宗書這幾位都不用說了。
不管見過還是沒見過的,從他們幾位過往的事跡和傳說中都能夠看出來這幾位都不是一般人。
至於這位護國公越勇,那就更是強人中的強人了。
“越”乃是大樾皇朝的國姓,這位護國公既然姓越,那麼當然也就是皇親國戚了。
事實上,他不但是皇親國戚,算起來還是越裳的長輩,乃是她皇爺爺的遠房堂弟——雖然不是她皇爺爺親生的兄弟,但是這位遠房的堂叔祖父,跟她皇爺爺的感情卻比她皇爺爺的任何一位親生兄弟都還要好。
因為這位叔祖父的年齡比她父皇大不了幾歲,基本上算是被她皇爺爺帶大的。
聽聞這位叔祖父總角之年就父母雙亡,被送到皇爺爺家裏養著——皇爺爺家當時也算是個世家大族,這種遠方的親戚過來打打秋風、托托遺孤啥的,簡直是不要太正常的事兒。
當時一起來的“遠房”親戚們留下孤兒們沒有十個也有七八個,但是後來出人頭地,被皇爺爺倚重的卻就隻有這位越勇叔祖父一位——這當然是因為他足夠強了。
而且人也聰明,學什麼都很快,又能吃苦,又忠心耿耿,十三歲就投入皇爺爺軍中做了一個小兵,沒過幾年,就成了皇爺爺麾下的一員得力猛將。
這樣的人才,加上多少還有一層親緣關係在,那就自然是“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了。
聽聞這位叔祖父的這個名字都是皇爺爺親賜的——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個“勇”字,可謂概括了叔祖父戎馬一生的榮光。
如今這位叔祖父已經過了花甲之年,卻仍是老當益壯、老而彌堅……越裳沒有見過這位叔祖父,因為他老人家幾乎常年鎮守邊關,將那一座邊城守得幾十年如一日,固若金湯,這樣才保得大樾江山在風雨飄搖中安然無恙。
可惜啊,一切都毀在了她父皇手裏——可能因為皇爺爺和這幾位元老級別的強人的活躍,他就產生了自己可以日天日地無所不能的錯覺……一會兒攻打高麗,一會兒挑釁西域,甚至還想著跟北荻硬剛。
聽說父皇當年還曾經派了好幾個異性王爺和將軍輪流去了護國公鎮守的北方邊城,試圖跟他老人家“強強聯手”,一舉把北荻給拿下。但是可惜派了那麼多人去,卻還是全都被她這位叔祖父給直接噴了回來。
雖然說這位叔祖父罵他們甚至包括她父皇的話不怎麼好聽,但是他的人可是真有本事的。
別的不說,這守城可也是有講究的,不管是“以攻為守”還是“以守為攻”都不是紙上談兵的程度能夠解決的了了的。
這位叔祖父一生大大小小的征戰不下數百次,幼年時代就熟讀兵書、善於謀略,到了晚年,愈發厲害,將一座小小的北方邊城守的是無懈可擊。
所以,盡管北荻人一直以驍勇善戰著稱,但北方邊城那塊兒倒是一直比較太平。護國公輩分高、能力強,雖然人一直在北地,但在朝中的威望卻是很高,故此她父皇踢到了這個鐵板,除了在她母後那裏抱怨發泄,罵幾句“老匹夫”之外,對這位叔祖父也無計可施。
聽她母後說,原本她父皇還打算著把高麗和西域都給“平定”了之後,他就親自去北方邊城護國公他老人家那裏炫耀一番,順便“禦駕親征”,把北荻也給順便“平定”了。
隻是可惜天不遂人願,高麗人狡猾的緊,遇到強攻就躲回城裏,實在不行就假意歸降,但是遲遲不兌現承諾,偶爾甚至還玩兒點兒“暗殺”、“偷襲”之類的陰損招式。這種情況之下,她父皇原定的“速戰速決”戰略根本沒有能夠實現,一時間十萬大軍反倒是被高麗拖在了東邊兒無法動彈,戰線拉得太長,損耗過大,久戰必敗。
她父皇那個雄心壯誌的征戰計劃,在東邊兒高麗這裏碰了個軟釘子,在西域那裏的戰事也不怎麼樂觀。
西域地廣人稀,有大大小小無數個王國,他們自己平時打成一鍋粥,但是她父皇的大軍一到,這些小國們卻忽然都抱成了一團兒,一致對外起來。
最可怕的是,西域那裏還有好幾個可怕的江湖勢力,比如石觀音啦、玉羅刹啦……一個比一個凶殘,性格脾氣也一個比一個古怪。“清修精練”的門派聖地被兩軍交戰打擾了清靜,這些江湖人當然也不是吃素的。
於是暗殺、明攻,層出不窮,加上西域本地人士們生性也本就很是彪悍,故此那進攻西域的十萬大軍也是很快就死傷大半,苦不堪言。
這兩處的戰事不但沒有能夠如同她父皇所願那般“速戰速決”,反倒是久戰不下,但越是如此,她父皇越不肯撤兵——好似一撤兵就沒辦法收場,就落了他身為“偉大帝皇”的麵子似得。
於是這麼越敗越拖、越拖越敗,生生耗得大樾朝一個好好的中原強國變成了一個“外強中幹”、民怨衝天的“將亡之國”。
越裳每每思及此,就不免深深扼腕,感覺自己之前真是過於“閑雲野鶴”,沒有想過發憤圖強、奮力直諫什麼的……雖然說,以她當時在皇族中的地位,就算發憤圖強能做的也十分有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