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沒出來時,明樂就已等在了隊伍裏。因她在府裏身份低微,沒有貼身丫環照顧,所以隻能自己來領飯。
她默默數了數排在自己前麵的人。一個,兩個……
人不多,肯定能領到飯!明樂眼裏亮晶晶的。
餓到空空的肚子仿佛也愉悅了,忽然轆轆作響。明樂雙手用力捂緊了肚子,懇切地勸著:得再等等才可以吃,別這麼沒有耐心。
隨著太陽漸漸上移,明樂身後逐漸排了一長串的黑影。在眾人聲聲催促下,廚房裏的夥計懶懶打了聲哈欠,終於動嘴宣布可以領飯了。
人群立時按捺不住地躁動起來。
明樂也翹了翹唇角,跟著低低歡呼了一聲。
人潮湧動,眼巴巴地盼到身前這人轉身離開,明樂心頭一喜,終於輪到自己了。
她忙放下飯盒。
誰知她還未開口,身後突有腳步匆匆:“我們芸娘醒了。”
來人正是錦桃,方芸娘身邊的貼身丫環。
而方芸娘就是與明樂住在同院的另一位姑娘,她是這廚房裏的唯一特例,可以不用排隊就能隨時領飯。
見等飯的是明樂,錦桃眉梢一挑,眼角劃過幾分諷意。不緊不慢地打好飯後,她又攔住大廚說笑閑談。
明樂茫然望去,但是見到那兩人不理會她,隻能咬咬唇,垂首耐心等著。
米粒香縈繞在鼻腔不散,明樂等了好久好久。她頓了頓,禮貌問:“請問,我的飯呢?”
大廚不耐煩地一筷子敲下去:“吃吃吃就知道吃,沒看見我正忙著為芸娘準備早飯麼?”
他胡亂舀了幾勺,宛如施舍般:“喏,拿了就快走,別像個臭要飯的死乞白賴。”
立時激得明樂兩眼含淚,她以前哪聽過這樣的汙言穢語,可自到這府裏,無緣無故的謾罵簡直是家常便飯。
……可若是置氣,今日就又要餓肚子了。她內心掙紮許久,假裝沒聽見地端走飯盒。
罷了,反正把肚子填飽就夠了。
可她不願與人爭吵,那大廚卻不肯罷休,指著明樂的背影大罵道:“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沒大小姐命還想擺大小姐架子?”
旁邊幾個大廚瞟一眼他,倒也沒阻攔。反正像明樂這樣的人大抵都是賤籍出生的,就算得罪了也無關緊要。但是有人擔心:“那明樂那麼漂亮,萬一她之後和公子發生什麼……”
有人目光垂涎地掃過明樂的背影,舔了舔唇:“你還別說,要不是見了明樂,我還真不信像咱們這樣的普通百姓能生出這麼水靈的姑娘。”
“嗬,她要能攀上公子我把頭給你們當球踢。”一人冷冷譏笑,他之前見明樂清麗脫俗,還和別人打賭說這姑娘定能出頭。
誰知這死丫頭空長副好皮囊,半句討好話也不會說,害他白白賠了錢。
“就是,咱們公子又不是隻看臉。”有人將明樂從頭到尾地點評一番,才搖頭晃腦地指點道,“你討好她有什麼用?討好方芸娘才是正經事,那才是沈耀小少爺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
沈耀小少爺是沈公子的外甥,此前一直在外地生活,因他爹娘近日雙雙離世,這才被沈公子接到京來一起住。沈耀初來時就俘虜了府中無數少女春心,誰知他獨獨對方芸娘一見鍾情。
明樂對身後一切充耳不聞,隻喜滋滋地提著食盒,側身拐進了一座偏僻的院裏。不同於府裏其它院落,這間院子分外的寂靜荒涼。
若還是以前那個金尊玉貴的大家小姐,明樂肯定不樂意住在這裏。可對於此時的明樂來講,哪怕隻有一個臨時居住的地方她也分外滿足了。
感受到飯盒裏晃來蕩去的重量,明樂心花怒放,飛快跑進了院,嗓音清甜:“李嬤嬤,我回來了。”
誰知李嬤嬤並不在,但屋裏忽然響起了一陣驚慌的聲響,似在遮掩著什麼。
明樂心中一驚,把飯盒藏好後,忙推門而入,卻見倪娘不知為何出現在了她屋裏。
和倪娘這些攝政王定下的姑娘不同,明樂是被人半路塞進這府裏的,也因此倪娘還以為明樂是有什麼深厚背景。在明樂初進府時,倪娘曾十分主動熱情地來交好過明樂。
等探聽到明樂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根本不像自己想的那樣,倪娘直接變了臉,改向方芸娘諂媚討好。
可惜方芸娘雖然接受了她的投誠,然而因見倪娘沒有任何長處,所以並不重用。倪娘心急如焚,就在這時,她忽然想起了明樂似乎有個十分寶貝的小盒子。
倪娘立時眼前一亮,十分慷慨大度地說要送給方芸娘把玩,出門後就直衝明樂屋子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