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鈴蘭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應道:“聽你這口氣等你登基後你要把三宮六院裝個滿?”
赫連旌臉上的笑意未減,看著她在光下瓷白的臉龐說道:“也不是不可以。”
“那你你娶太子妃了嘛?”
赫連旌在她這話中噤了聲,緊張地舔了舔下唇半晌才說道:“怎麼,你想要這位置?你要是想的話本王可以……”
“你娶了嘛?”
“還沒。”
“那你這麼早就開始做夢了?”宋鈴蘭懟了他一句後躺回了床上,兩眼空空地望著帳幔。
赫連旌收起臉上的笑意,垂下頭幽幽一笑說道:“本王知道你心裏念著祁仲桐,不過,三日後我們進了京城你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那你會處死寡人嗎?”她無比淡然地問道,論起生死之事也像是否吃飯一樣平常。
赫連旌看著躺在床上的她,像一朵開盡後又枯萎的花,有風從窗外吹進來,把屋子中的珠簾撩得作響,他垂下長長的眼睫沒有說話。
“你最好能夠處死寡人,讓寡人沒有一次反擊的機會,否則你,一擊即潰。”
“宋鈴蘭!”他憤怒地喊著她的名字,一雙墨色眸子中乍然暈開嗜血的光芒。
“寡人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能叫不能叫也叫了多次了。”他蹭地一下站起身來,甩開桌後的珠簾退出她的內室。樓下的小二送來了一盤水果,果盤中有一柄卷刃的水果刀,他看著那刀便回憶起那夜灰狼襲來的時候是她甩手發出匕首直擊灰狼命脈救了二人性命。
有別樣的情緒湧上他的心頭,他拿出那枚寫著“紫藤年鑄”的銅幣放在手心之中,喃喃道:“也不欠你什麼,你不領情也是你自找的。”
他說完這話又看了那桌上的果盤一眼,喉結動了動還是沒說出一句關心的話來,甩開袖子進了自己的房間。
西南地區的秋天並不寒涼,隻是入夜的時候陣陣秋風帶了些蕭瑟的意思,他披著衣服起身準備把窗戶合上,看見窗外的天空時又鬼使神差地停住了手。
湛藍的天空一半深一半淺,幾絲白雲像是誰隨意舞弄的墨掛在天邊,他看得出了神,直到從她的隔間裏傳來一陣輕咳。
他把窗戶合上後走到那珠簾之前,別扭地詢問:“怎麼咳嗽了?你可得撐著到都城去。”
宋鈴蘭起身披了衣服,忍著疼痛彎腰給自己穿上繡鞋:“是啊,寡人得撐著,不然太子可不就白救我了嘛?”她的語氣裏滿是冷嘲熱諷,“出發吧,你不是一直都是晚上趕路嘛?寡人知道,你是害怕有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人中途劫持了我。”
赫連旌一身黑衣鬆鬆搭在身上,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垂在腿側緩緩收緊,用毫不在意地語氣回道:“是啊,你作為戰俘真有自知之明。”語畢後他又揶揄地問道,“請問戰俘今日能自己走路了嗎?”
宋鈴蘭沒有應他的話,伸了伸雙腿扶著床沿試探地站立,邁步的刹那她“撲通”一聲摔倒在地,赫連旌在簾外聽見聲音的時候立刻闖進了屋中,他的臉上掛著擔憂,習慣性地將手繞過她的膝彎處將她攬抱而起。
“求本王很丟臉嗎?你要是不能自己走路大可以喊我幫你。”
宋鈴蘭的額頭因為疼痛滲出一層密密地汗來,她咬著下唇以防痛苦的嚶嚀瀉出唇齒,強著一口氣說道:“不需要。”
赫連旌冷著一張臉將自己的外衣包裹在她身上,重新攬起她後推開房門便往外走,把她好生安放到馬車上之後才注視著她的雙眸說道:“你也不是第一次求本王了,有什麼好害羞的?”
“我什麼時候求過你了?”她在回憶裏搜尋著過往的故事,樁樁件件都歸於十二歲那年她去軍營尋找祁仲桐,那一天也是她第一次見到赫連旌。
“花朝節,寫著‘海晏河清’的紙鳶。”
宋鈴蘭的眉頭狠狠一皺後鬆開:“那日在高牆之後的人是你?”
“是啊,”他坐進了車廂之中,示意車夫駕車後才側過頭來看向宋鈴蘭說道,“花朝節裏的洛陽城那麼繁華,可質子府卻安靜得可怕,那日墜入府中的紙鳶便是我做質子以來唯一的熱鬧。”
宋鈴蘭往後退了半分,看著麵前逐漸湊近的人,他的聲音仿佛秋夜裏凋落的枯葉,帶著幾分薄涼和寒意:“我真是恨透了你。”他說著話,一拳砸到車壁上,將她困於車壁與他的懷間,阻斷了她的全部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