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65章 第六十五章:不還家(2 / 2)

他另一手挑起她的下巴,逼著她與他對視,看著她因為驚恐而顫抖的睫毛忽地心情大好:“宋鈴蘭,你說‘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可是春半不還家的豈是他祁仲桐一個人?”

她的身子一縮,別過頭逃出他手指的桎梏,她不敢看他,壓著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回道:“不止他,現在還有……我。”

赫連旌滿是仇恨的眼在她說完這話的時候慢慢褪去,喉結上下動了動才意識到二人當前的形勢,他收回撐在車壁上的手抿了抿唇瓣,沒有意義地解釋道:“我隻是恨你。”

“我知道,就像我也恨你,”她看他情緒平複了下去後挪動身子靠到車壁上避得他遠遠的,“赫連旌,這是兩國之間的紛爭,我已經盡力在避免了,甚至放了你,但是你看,這些事情還是發生了。”

“你放了我?”他譏誚地笑著,用看破一切的語氣說道,“你放我離開不就是因為當時的我對你毫無作用嗎?我不信你坦坦蕩蕩坐高台,心裏沒有半分算計!”

“我不坦蕩,我有算計,可是放你回去卻並不在我算計之中,隻是當時恰好想到了‘春半不還家’的那人。”她把她身上蓋著的衣服掀開還回到他的身上,“我若真要籌謀一切又怎麼會放你回去?這不是給自己添麻煩嗎?”

赫連旌看了眼肩上披著的衣物,低著聲音說道:“你還是那麼伶牙俐齒,貫會收買人心。”

她沒再接話,倚在車壁上感受著車軲轆的顛簸,然後緩緩入睡。

赫連旌沒有睡去,他打量著她的麵龐許久,麵前這個淡然冷靜的人與記憶裏那個驕橫勇敢的人相疊,不知怎麼,他竟然淺淺笑了一笑,他與她相見不過幾麵為何心中竟感覺相伴了好多年。

是因為他的心裏藏著見不得光的恨嗎?

他不想再去尋找答案,扯下被她披過來的衣服隨手搭在了她的身上。

帶著她回京的路其實一點也不麻煩,到了一處便下車把用完的藥補齊,然後送她回客棧休息。她對吃穿用度什麼也不挑剔,他給什麼她便吃什麼,從未格外提過要求。

赫連旌倒是希望她蠻橫一點,對一切東西都有要求,就像在寧國的皇宮中一樣自在。他把這話說給她聽後卻隻得到了她一副看傻子的眼神,她嚼著手裏冷冰冰的饅頭說道:“到了都城我就會死吧,還講究這些幹什麼。”

他啞口無言,有時候聽她說話他倒是真想一把掐死這個女人。

又行了兩日,他們終於抵達了滇國的都城——風理城。

他們進城的時候是在上午,街道兩旁已經十分熱鬧,攤販們都支起了攤位叫賣著,宋鈴蘭轉動著雙眸從車窗往外望去。

她的穴脈不知道何時被赫連旌封住,她說不了話也動彈不得,眼下唯一能自己控製的便是這雙眼睛。

窗外的風景也並不稀奇,不過是熱鬧,不過是男女的衣物與寧國人有些區別。她看得無趣,準備收回目光的時候卻瞥見“有趣”的一幕。

那街巷的端口處有一個小孩正舞動著半截棍棒比劃著什麼,她看著那套動作卻感覺雙臂處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是——連家棍法。

他們,找到她了。

她的雙眸被什麼東西模糊,她轉動著眼珠四處尋找熟悉的身影,一滴滾燙的淚便順著眼角滑落。

坐在她身後的赫連旌看見她腮旁那顆晶瑩的淚珠時不由得一愣,他抬手幫她把那滴眼淚揩去:“之前那麼苦都沒哭,你今日哭什麼?”

宋鈴蘭的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落,她看見在其它地方也有人練著“連家棍法”,她的胸口處翻湧著久別重逢的渴望和心酸,被封住穴脈的手指輕輕顫動,那些棍法的每一招每一式她也都會,那是她和連潮之間的暗語。

赫連旌往窗外望去,外麵的世界在他眼裏不過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繁榮,沒有什麼不同之處。他把目光挪回到宋鈴蘭身上,啞著聲音許諾道:“你是這時候突然怕死了嗎?你放心,本王會想辦法留你一條命。”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也許是那些年來唯一一次高牆外的對話,唯一一枚在春日之中飛過青瓦的銅幣也給過他活下去的期望吧。

他按住心中憐憫外的情緒,敬告自己,他隻是想把這一切好與壞都還給她。

他隻是想看看若是當年她落入他的處境裏她要如何自處。

他才沒有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