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從未如此慶幸於我的國籍。
本國應該是世界上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句話的含義發揮到最極致的國家了吧?
不管私底下又會作何表示,至少明麵上來說,隻要沒有觸碰到自己的利益,對於他人之事,國民多是能忽視就會極力去忽視的。讀作尊重,寫作自私。
但是,但是啊!
就算別人不在意,不代表自己不會覺得尷尬。
我眼睜睜的看著手中的韁繩變成了男人的衣領,手感一級棒的皮毛變成了他毛茸茸的帽子和小披風,強壯有力的軀體變得修長卻虛弱,高昂嘹亮的嘶鳴聲,變成了:
“小姐,可以起來了嗎?盡管今天的經曆非常有趣,但我稍微有些體力不支了呢。”
“……”
在此之前,我也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愛走神的這個毛病,這讓我原本可以立即結束的尷尬狀態又多持續了好幾秒鍾。
我在路人的餘光裏,幾乎是用跳的離開了他的腰背,連連往後退了好遠,而他也因為我離開的力度,向前踉蹌了一下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所以說,為什麼人類變成了馬之後,還是在用兩條腿走路?
“……”
我想此刻我或許應該說點什麼,比如這一切都是剛剛那個男人的錯,我隻是負責墊後的,又或者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需要幫你叫救護車嗎?放心,東京的救護車因為經常出外勤,所以非常靠譜,絕對不會因為你趴在地上就把你的脖子當成路麵碾過去。
最終我選擇了最穩妥的那個。
掏出支票,寫下數字,放到他身前的地麵上,然後飛速撤離。
對於這本書,或者說這個化形為書的異能力,我還是非常信任它的,盡管它現在看似隻能幫迷路的孩子找找家,但我也曾親眼見證過它控製一整個城市時的巔峰狀態。
所以什麼樣的人才會被書判定成老鼠呢?
急於忘掉這段記憶的我並沒有去過多的深思,總之知道對方不是個正常人就是了。
“遠離奇怪的人。”
這是我一直在遵守著的格言。
當然,也翻了不少次車,因為好比太宰治這種人,就算是你主動遠離了,他們也總有辦法貼上來。
不過那個趴在地上的家夥,看起來好像並沒有要立即爬起來和我糾纏的打算,唔姆,希望一千萬足夠買下他這前後差不多一個小時的尊嚴。
況且他當馬的時候,看起來好像也挺開心的嘛。
我可沒有往他身上抽鞭子,但他卻跑的那麼肆意。
……
等我帶著隨手買的衣服回去的時候,白鳥老師已經離開那裏了。
我沒有在墓碑前看到那束閃閃發光的百合,那麼由此可見,老師身上的裙子估計也已經消失了。
仙女教母幫助自己落難的教子解決了麻煩。
他需要載具,所以有了馬,他需要禮物,所以有了花束,他需要禮服,所以有個那條裙子。
那麼問題來了,白鳥老師早上出門的時候穿的可是正式的男士西裝禮服,那麼他為什麼還會再次需要禮服呢?
自然是他的衣服因故破損了。
最終我是在墓園邊緣的樹林裏找到了衣衫簍縷的白鳥。
和衣服一樣簍縷的還有他自己。
幾乎完全失去了四肢,軀幹上也破了幾個洞,現在的他看起來可能比墓園裏的那些屍體還要更像屍體一些。
比起叫救護車,我或許更應該直接給他當場買塊地。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即便已經這個樣子了,他的心跳依舊沒有停止。
而就在我試圖扒拉他眼皮的時候,對方突然睜開了眼,然後用沙啞疲憊的聲音說了一句:“別擔心,暫時還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