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岫看著自己媽媽的眼睛,沉默了很久,最後緩緩說:“可是媽媽,我就隻有阿巳一個好朋友。”
“我隻有他,那他為什麼不能隻有我呢?”
“就像你和爸爸一樣,你隻有爸爸一個,爸爸也隻有你一個,為什麼阿巳就不能隻有我?是因為我沒有媽媽聰明嗎?”
蔣和玥眉頭一皺,懲罰似的捏了下雲岫的臉,“誰說我們幺幺不聰明了?我們幺幺可比媽媽聰明多了。”
問題這麼多,腦子轉這麼快,還會類比,多聰明啊!
蔣和玥現在就聽不得有人說她女兒笨。
“那阿巳為什麼不能隻有我?”
雲岫非常固執,認真地又問了一遍。
蔣和玥:“……”
她張了下嘴又閉上,把到喉嚨的話咽了回去。
大多時間裏,他們家寶貝都是話少沉默的,但偶爾的靈機一動,著實讓人難以招架。
蔣和玥想告訴女兒,婚姻關係是一對一的,法律規定妻子隻能有一個丈夫,丈夫也隻能有一個妻子,否則不但違背道德,還違法法律。
但朋友不是一對一的,一個人可以同時有很多朋友。
人生的路很長,而因為選擇不同,每個人的路也不盡相同,她兒時的朋友現在早已分散在各地,再聯係都是一種打擾,隻要知道對方都過得不錯就好。
但在這些話即將出口之前,蔣和玥放棄了。
她怕她女兒會說那和阿巳結婚不就好了,那樣就永遠不會分開了。
再接下來,她就又得再解釋什麼是婚姻,什麼是愛情,什麼是責任,沒完沒了。
更重要的是,六七歲的小孩的認知還不足以理解成年人的世界。
略一思索,蔣和玥換了個法子,直接用建議覆蓋解釋:
“幺幺,你可以參與進去,把阿巳的朋友變成自己的朋友,也可以自己交新朋友啊。”
這次,雲岫不問了。
“媽媽,我想睡覺了,你給我將個故事吧。”
說著,她從旁邊摸過一本拚音繪本,隨便翻開一頁,指了指上麵的小烏龜,“就講這個。”
蔣和玥鬆了口氣,將燈光跳暗了一點,接過繪本柔聲講起了故事。
“……小兔子長了四條腿,一蹦一蹦,跑得可快了;烏龜也長了四條腿,爬啊爬啊,爬得真慢……”
故事很短,很快講完。
看了眼抱著被子呼吸淺淺的女兒,蔣和玥小心翼翼地合上書,輕手輕腳走出了房間。
剛掩好房門轉身,坐在沙發上看雜誌的丈夫看了過來,小聲問:“哄好了嗎?”
蔣和玥搖搖頭,走到沙發坐下,歎息道:“鎮澤,我覺得咱們幺幺有點死心眼。”
雲鎮澤聞言笑了,他輕輕將一臉疲憊的妻子溫柔擁入懷中,開玩笑似的說:“死心眼也挺好的。”
“你看,我當年一眼看到你就死賴著要娶,也很死心眼,咱們幺幺隨我。”
蔣和玥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丈夫,沉默了,心想你是沒聽到幺幺剛剛說了什麼。
若知道女兒年紀輕輕就對一個小男孩如此死心眼,別說這般輕鬆地開玩笑了,沒暴走就算是好的。
蔣和玥覺得頭疼,又歎了口氣。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城堡,這座城堡被分劃成很多功能區,有的區域住著親情,有的住著愛情,有的住著朋友。
親情和愛情都是唯一的,但蔣和玥並不想女兒城堡裏的友情區也隻住一個人。
而與此同時,本該熟睡的雲岫突然翻了個身,緩緩睜開了眼睛。
燈被關了,世界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夜深人靜,一切負麵情緒都被無限放大,比如困惑、悲傷、難過。
蔣和玥的話,雲岫聽得一知半解。
她不想做一個自私的小孩。
可就算她有了別的朋友,全世界也隻有一個阿巳啊。
雲岫知道,自私是指兩方不對等,是不公平,但她隻要阿巳,阿巳要是也隻要她的話,不就不算自私了嗎?
明明是阿巳不公平……
冬日夜晚被拉長,白晝和貪戀被窩的學生一樣,一日醒得比一日遲。
和蔣和玥談過之後,雲岫更加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