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玖琢僵著臉點點頭。
坐坐,夢裏坐吧。
人總算都走了,她長舒了一口氣背過身去,從這走一遭簡直比行軍還累。
身後還有汙言穢語傳來:“陪本少爺一夜,伺候好了,有的是東西賞你。”
薑玖琢捏緊韁繩,隻想趕緊走。
先前那姑娘熟悉的聲音響起:“爺,奴家不陪夜。”
老鴇笑著解圍:“爺,蓉兒是清倌,但是我們家蓉兒可是彈得一手好琴,要不您進來聽一曲兒?”
男人不屑,不知是喝醉了還是怎麼的,舌頭打著結:“誰要聽、聽曲兒啊!本、本少爺就要她陪我,聽明白了沒!”
花水樓的事情自有花水樓的人來解決,薑玖琢懶得管。可她都已經走出去好幾步了,卻聽得有女子尖叫了一聲,緊接著好像是有人摔倒在地。
薑玖琢眉心突突地跳,半天,苦著臉歎了口氣,把馬往樹上一係,往回走去。
老鴇也沒顧上看旁人,誇張地喊了一聲,急忙蹲下去看蓉兒有沒有事。
雖說蓉兒是新來的,卻因著那性格討喜,點曲兒的人可多。
花水樓經營了這麼多年,也不是沒點門路的,換做平時她早就要硬氣起來趕人了,但偏偏今日這個喝醉酒的地位不一般,她可惹不起。
眼見著方才那蠻橫的公子又要再撲上來,老鴇眼冒精光:“蓉兒啊,要不你就陪一夜?媽媽不騙你,這曹公子可是富貴得很呢。”
蓉兒睜大眼:“媽媽!我們當初都說好了,我不賣身的!”
老鴇安撫:“我知道,但是現在現在情況特殊嘛,你陪曹公子一夜,保準不會吃虧的。”
話音剛落,那男子就歪歪扭扭地走過來,帶著憐香惜玉的神色向地上的人彎腰伸手:“小美人,是我粗魯了,來,哥哥扶……啊!”
男子話還沒說完,忽地怪叫一聲,身子一個後仰。
薑玖琢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後,拽起他的後領,就把他拎直了,然後連衣服帶人往邊上開始拖。
男子雙腳被動地在地上磨出一條直線,氣急敗壞地大喊:“鬆開我!我可是尚書令的兒子曹崔,是哪個不要命的敢這麼拉我!信不信我讓我爹……哎呦!”
薑玖琢個子小,力氣卻大。
這麼個大男人就被她麵無表情地拖到了大街中央,手一鬆,扔在了地上。
曹崔火大極了,酒氣直向腦門衝,他拍拍屁股站起來,剛想破口大罵,卻在看到來人一身甲胄時愣了神,氣勢都弱了點:“你誰啊你?”
“唰啦”一聲,薑玖琢從腰間拔出劍來。
銀光一閃,給曹崔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薑玖琢抬眼睨他,隨即用劍在地上劃拉了一下——薑。
劃拉完,她又仔細瞧了瞧眼前這男子。
他剛剛說他是……尚書令的兒子?
尚書令曹裕盛好像就一個兒子,自己跟祖父去南邊前,聖上還親自指婚她和曹家兒子,她根本見都沒去見過,該不會就是眼前這個一臉窩囊相的?
還在疑惑時,就聽對方指著她大喊:“你你你、你這一身、你就是薑家二小姐?要嫁給我的就是你?”
薑玖琢嬌眉蹙起,沒拿劍的手捂住一邊耳朵,半晌才放下手,收起劍兩手比劃了一句——別喊這麼大聲。
這婚好歹是皇帝指的,知道的人不少。被曹崔這麼一喊,周圍頓時聚了一堆看熱鬧的人,原先要進花水樓的人也都停了步子。
尚書令的兒子被自己未過門的嬌妻給打了,這種好戲可不多見。
而這動靜不僅吸引了樓外的人,也同樣引來樓中人的注意。
花水樓二層一扇窗戶打開,一個白衣男子小臂搭著窗沿,不緊不慢地揮著扇子,袖口銀線暗繡的精致雲紋隨著他的動作閃過淡光。
男子麵色蒼白,卻絲毫遮不住那無暇的容顏。他微微垂眸,常帶倦意的眉眼此刻正染了幾分笑,目光落在了樓下某一個人的身上。
屋裏並沒有接客的姑娘,隻有一個與他同行的男子,問道:“我說陸世子,看什麼呢?”
被喚“陸世子”的人依舊望著樓下的小個子,連頭也沒回。
同行之人沒等到回答,便也探頭探腦地往樓下看,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站在人群中央提著劍的薑玖琢。
他嘖了一聲:“你說說這薑家二小姐天天跟著她祖父混,也得不到一個正經官職,圖什麼啊?明明嬌嬌小小的樣兒,結果就養了個這麼凶的性子。”
白衣男子沒有搭理他,眼神不移地盯著樓下,隻是那俊美的側臉上多了些耐人尋味的笑:“是嗎,我怎麼看著比很多人都溫柔了?”
“不過,”他又道,“將軍府二小姐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