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啊,”顧易怔愣一下,急忙拖著步子跟上,喊道,“你剛在笑什麼?陸定之,你不是比我還不喜歡參宴嗎……”
陸析鈺沒答,輕笑著回味他看戲般從頭品到尾的過程。
世人多喜歡戴著麵具,他也是。
可偏偏有這麼個人,一眼他就覺得她格外單純好看破,看似滿身是刺到處紮人,實際上翻個個兒內裏比棉花都軟。
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小啞巴,可太有意思了。
好不容易回府後,薑玖琢讓人將馬牽去了馬廄,一根吊著的神經卻沒鬆下來。
果然,她剛從後院繞到正堂的側門,前腳才跨過門檻,就聽到杯子摔碎在地的聲音。
地上一片狼藉,背對著她的女人是她娘許傾;而黑著臉坐在那兒的,便是她爹薑淵了。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都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回來。
許傾指著薑淵就罵:“薑淵,我含辛茹苦地把你的兒子和女兒拉扯大,你倒是長本事了!你不就是在弘文館做了個六品的文官嗎?你要是官再大點,是不是還打算把我趕出去了?”
薑淵一直忍氣吞聲地受著,直到看到她又拿起了另一個茶杯,他忍無可忍,站了起來:“你莫要無理取鬧!那畢竟是我堂哥,他家道中落,我借一些銀兩怎麼了?”
許傾一聽更氣,咬牙切齒地攻擊道:“我無理取鬧?就薑老爺你心善呐,你借出去的有要回來的嗎?你一年就拿多少俸祿,有這麼多銀兩往外借嗎?”
眼看兩個人甚至有要動手的意思,大公子薑昭實在看不下去,快步過去隔開許傾和薑淵:“父親,二娘,你們別吵了。”
許傾看見他,壓著聲音:“這裏沒你的事,回屋裏去!”
薑昭是薑淵的正妻淩晗所生,但淩晗早逝,所以從小薑昭就是許傾養大的。
在將軍府,他和薑淵是唯一兩個讀書人。
但薑昭天資不夠好,兩次科考未中,為這許傾跑了不少人家,將薑昭送去了徐州大家齊老那裏學習,半年才回來這麼一趟。
薑昭雖然不是許傾親生的,許傾卻也待他不薄,再加上他性子軟,有點害怕許傾,對她便總抱著點敬畏。
“二娘……”薑昭極輕地喚了一聲,想走,又怕走了兩個人真打起來。
他手足無措地把薑淵護在身後,又不敢說什麼,生怕說多了更加一把火點炸了許傾這個火爆脾氣。
正僵持著,他卻在望天時看到了薑玖琢站在不遠處,眼睛一亮,說道:“二娘,父親,妹妹回來了!”
許傾頓了頓,回過身去,看到許久未歸家的女兒,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
薑玖琢吸了口氣,走上前去。
許傾上下打量了一番薑玖琢,明明是眼裏是欣喜的,臉色卻硬邦邦的。
她板著臉:“還想著回來呢,我都和你說了過少次女孩子家不要整日在校場裏,這趟倒好,直接隨軍去了。”
薑淵一向站在女兒這裏,說道:“她喜歡就讓她去,你不要總是幹涉她。”
許傾身板一轉,又開始吵:“她是我養大的,難道我不是為她好嗎?你與其支持她做這些事,不如多花點銀子讓人來瞧瞧她的啞病!”
薑昭那想攔的手要伸不伸的,最後卻是無奈地放下了,轉而對薑玖琢擠眉弄眼了幾下。
薑玖琢沉默地看著他們,好半晌,她張了張嘴,從喉嚨裏發出幾聲壓抑的咿呀。
許傾立時收了聲,眉頭皺得緊緊地:“你嗓子還是沒有好轉嗎?”
薑玖琢看著許傾,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算是安慰。
許傾抽出手來,操心得不行:“真是沒一個省心的,過幾日還是得請文太醫再來給你瞧瞧,我先讓人去看看你的藥還有沒有,別明日沒得喝了。”
薑玖琢抬手想攔,先前順路經過廚房的時候她看過了,藥還夠。
不過想了想,她又將手放下了。
任由許傾步履匆匆地往廚房走去,把薑淵的事拋在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