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沒有玩家出現時,npc會按照設定保持著某一個姿勢待在原地,就像在待機,或者將早就設定好的過場劇情再重演一遍,然後保持待機。
池鈺是一個生活很無聊的人,他幾乎沒玩過遊戲。
他對遊戲僅有的認知來自於他打工時的一個同事,因為池鈺經常搬家、換工作,跟同事都沒什麼聯絡。
在一眾比他大很多歲的同事中,隻有一個和他同齡的同事一直與他保持聯係,或者說是單方麵的一直在聯係池鈺。
那個同事很喜歡玩遊戲,話也多,一邊玩還要拉著池鈺給他講解,池鈺對遊戲的認知都來自於他。
他曾看著這位同事因為操作拉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觸發npc來刷任務。
杜忠身上的違和感就像是一個靠觸發才能行動的npc。
在池鈺第一次偷偷查看他的時候,他沒有感知到池鈺的存在,所以隻是維持著睡覺的姿勢,做出睡覺的模樣,睡覺就是他的待機設定。
而池鈺第二次大大方方路過窗邊,杜忠檢測到了他的存在,睜眼看到了他,便立刻進入到了觸發模式,像被觸發的npc開始說特定的台詞一樣,開始模擬喝醉酒後的打呼嚕。
如果將海底迷城看做一個又一個的遊戲,杜忠作為遊戲npc,剛才的違和感就得到了解釋。
可是……池鈺又去查看圍屋驚魂目前收集到的劇情卡。
如果沒有救贖的存在,圍屋裏的一切都真實的和現實世界無異。
這些npc的行為自由度很高,每個npc都有獨立的思考和複雜的人性,不應該出現像遊戲npc觸發才行動這種僵硬的程序化設定。
池鈺想了一大圈,最終還是把剛才的猜測推翻,對杜忠的違和存疑。
他總覺得,杜忠的事,是一個重點,一個被他忽略掉的重點。
池鈺下午沒再離開房間,今天是七月十五,他不敢太輕舉妄動,此時最好的辦法就是見機行事。
而在二樓,池飛武的房間裏,池飛武也在睡覺。
隻不過他睡得可舒坦多了,房內到處扔著衣服,一片狼藉。
床上,池飛武和女人摟在一起,睡夢中還心滿意足地咧著嘴笑。
自從來到圍屋,池飛武經曆了一開始的害怕後,早就沉溺進了溫柔鄉,他對這鬼地方的排斥,甚至因為莫名有了一個對他言聽計從的漂亮老婆而減輕了不少。
雖說多出來的池宇讓他很煩,但已經被他解決了。
他睡得很熟,並沒有發現懷裏的女人早就沒有了呼吸。
池飛武在睡夢中咂咂嘴,胳膊動了動,抱緊了懷裏的女人。
女人被緊緊箍著,眼睛突然睜開又猛地閉上,胸腹緩緩起伏,重新恢複了呼吸。
在不大的房間裏,除了呼吸聲,還有細小的滴答聲。
“滴答、滴答、滴答……”
地上慢慢有一灘水緩緩流向床邊,在房門口,站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的衣角不停滴著水,渾身都濕透了。
他麵無表情,烏黑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床上擁抱在一起的男女。
這滴答聲明明很小,卻像直接鑽進了腦子裏,讓人忽略不了。
池飛武漸漸皺緊眉頭,嘴邊的笑也消失了,他緩緩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小男孩。
小男孩見到池飛武醒了也不動,隻是靜靜地看著他,沒有感情地看著。
池飛武臉上慢慢浮現出驚恐的神情,他猛地坐了起來,看著站在門口的池宇,呼吸越來越劇烈,覺得有些上不來氣。
他像是驚恐萬分,又像是憤怒到了極致。
站在門口的池宇與他腦海中沉澱多年的記憶慢慢重合,眼前的背景變了,仿佛變回了他那個髒亂、破舊的家。
隻有小男孩是不變的,渾身濕漉漉地站在那裏,身上滴下的水流了一地。
池飛武像是壓縮到極致的彈簧,驀地從床上跳了起來。
他衝向池宇,一把掐住池宇的脖子,大喊道:
“你又回來了!我明明已經把你淹死了!你怎麼可能回來!”
“怪物!怪物!我殺死你!我殺死你!我看你這次怎麼複活!”
池飛武雙手不斷用力,池宇被掐得窒息,臉色紫紅,可他的神情依舊平靜,黑眸靜靜地注視著麵色猙獰的池飛武。
就像池飛武記憶中的池鈺一樣,無數次地這麼注視著他,又無數次的複活。
這雙深黑不透光的眼睛,總是靜靜注視著他的眼睛,就是他的噩夢,永無止境的噩夢。
“怪物,我殺了你……殺了你……”